最后一场。
直到进入房间的那一刹那,莫绪仍然心有戚戚。一个深呼吸,伴随着四周黑暗下来,试炼开始。
在经过近半个小时的对峙后,两人都有些虚弱竭力。莫绪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持久能力一定比自己强,所以她选择率先出猛招——双刀直接攻上他的上下两个致命点。或许是因为生命受到了威胁,对方也开始了猛击。
经过两次对抗,她的肩膀受了创伤,对方的右腿也基本废了。她明白,这样打下去,最终很有可能同归于尽。于是,她不要命地放弃防守,用右刀刺向对方的心脏。他避开了要害,右刀刺入肩膀。但不要紧,她还有左刀。应声而起,她的左刀飞驰刺穿对方的胸膛。但同时,她也被他的剑斩向腹部,无奈,只好借力后退,却仍被剑划到,顺着冲击力撞倒在墙上。
然后,她顺着墙沿滑倒在地面上,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只觉翻江倒海。意识混沌,仿佛遁入一片朦胧之中。她感觉身体浮浮沉沉,如在海上漂浮。
“我可能,要去与母亲重逢了吧。”这是她当时唯一的念头。
可相反,在当时意识朦胧的那一刻,她似乎回到了那场旧日的续约里。她觉得好笑:“怎么?最后的走马灯竟然是你么?”
“我不是走马灯,莫绪。”那个身影逐渐清晰,随之而来的是他清朗的声音。
眨了眨眼睛,她微微笑了起来,伸出了右手,轻轻置放在空中,细细描摹他的脸庞,指尖轻颤,似风吻过蝴蝶的翅翼,轻泛起一丝涟漪。
别样的夙夜渴盼的那片花海,实在是太久没有真实触碰过,禁不住让她沉溺,以至于一时间松懈了意识防备。
毕竟,自两年前的八月十六日之后,无论她如何企盼,都再未回到那片花海,也再未见到那位贵族少年。
或许这一次的邂逅,也只是她相思成念又处于意识混沌中时,恍恍惚惚的一场幻梦吧。就像她常常梦着的血海、古殿、月光与铺天盖地的银蓝一般,都是她的缕缕妄念、惧念趁其意识薄弱无法管控之际溢出心锁,制造的虚幻之相罢了。
只是,呆在这里的日日夜夜,残酷的训练以及试炼之中的杀戮,身体上日益增长的伤口以及刺鼻的血腥,意识与精神交战,脑子中不断有人在问“你这样活着与死人有何异?”一次又一次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徘徊,命悬一线或者感受到自己杀人都不在手抖时,她也曾想过放弃,想过在试炼场上就此松懈,放任他人杀死自己。可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行,她必须得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渐渐的,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中麻木。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杀人机器,已经无法为生命的逝去而惋惜。因为只有对方死去,她才能够活下来。她身在其间,除了感慨命运的无常,似乎也无能为力。
最开始,午夜梦回时,她常常会为手中沾染的血腥而心惊胆颤。在那段时间里,除了期待那场续约,等待那场规律的梦境,她别无所求。那个花园,那个少年,是她凄凉苍芜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美好,仿佛让她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凭借着这份期待,她撑过了那段最难熬的岁月。
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无根浮萍,随风浪漂流,一个巨浪扑来,便可将其掩埋。而他是迷蒙海面上的一座灯塔,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驱散一切的黑暗与迷茫,是她黑暗生命中仅剩的美好,为她留存一处心灵的栖息之地,指引着前路的方向。
“莫绪。”她的指尖触上温热的温度,耳畔响起了那人的呢喃,一声又一声拉回了她漂浮不定的思绪。
“原来,我还活着啊。”莫绪牵动嘴角,右手将对方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一点。她害怕,这都是一片泡影,害怕她的希冀只是她无谓的幻想,害怕她一个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
“嗯,别怕,我在。”索尔回握她的手,用另一只手轻抚过她后脑的发,轻声安慰她,“莫绪,我一直在的,而且我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我们马上就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