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知道,在扶昔寨崩毁的十年前,有一个女孩为了逃避成为祭品的命运,在父母的帮助下逃入深山吗?”周澄澜缓缓眨眼,“真巧啊,那个女孩也叫玉玛。”
玉玛只是垂下眼眸去,脸上的笑意没有任何消减,好似不在意周澄澜的话。
周澄澜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等到你出现的那年,如果玉玛还活着的话,她也是十八岁,和你那时候看上去的年龄一致。”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神鬼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借此乱来的恶意,“你就是玉玛吧?玉玛的父母死于事故,但玉玛还有其他猎户亲戚,可以时时去山上送物资。”
“那时候玉玛只有八岁。”玉玛明白了周澄澜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开口,“八岁的女孩,怎么能在雪原上流浪呢?就算有人帮助,可等你到寨子的时候,和玉玛相关的人全都不在了。”
“平武说了,他去仔细看过。你们第一次‘作战’的院子,上面有被掩盖的弩箭的痕迹,你们的秘密基地那里,平武找到了藏医中能够被用来做蒙汗药的红花。次仁囚禁了那么多本应被处死的寨民,把他们养成自己的死士,但是,还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他叫——。”
玉玛听着他的话,将目光缓缓移到重芝士蛋糕上,“被白马次仁在地下室囚禁了那么多年,精神的根都烂了,也不知道会在精神病院里关上多久。他现在出院了吗?我想去慰问一下。”
这下周澄澜无话可说,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所言的可以说得上谬论,但他还是不想退步。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神所为,那些死于雪崩的寨民,那些向往着能够走出寨子的孩子们的性命,又该谁去忏悔,令他们安魂?神是伪善的,因为神都是人假扮的存在。
“你在怀疑我。”玉玛放下咖啡杯,最终还是没有喝一口。
“是。”周澄澜大大方方的点头,“你并不是神,而是与我一样有着血肉之躯的人类。而你,却暗自策划了扶昔寨的毁灭作为你的复仇。孔苏和长措还依赖着你,我不想把你怎样,但我……”他垂下头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里不知不觉的带上一丝恳求,“我想得知真相,告慰那些死去的人们。”
玉玛笑了。
“丹珠怎么样了?”
“她很精神,怎么?”周澄澜没有反应过来,皱紧眉头,抬眼看向玉玛。为什么玉玛会忽然问起丹珠的事情?明明前天她们还通过电话。在出门的时候,丹珠还一直嚷嚷着她也要见玉玛阿姐。
周澄澜忽然不安起来。
他再次环顾周围,哪里还身处咖啡馆?他和玉玛——和阿尼夏玛,出现在了阿尼夏玛顶山巅。他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向着熟悉的方向看去,那远处的隐匿于雪雾中的寨子,正是扶昔寨。
他没有回头。
在意识的深处,他没有通过耳朵,遥远的笑声就那样如同风声一般,响起了。
阿尼夏玛笑道:“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