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苹果进屋时，见卜元作正闭目养神。他的手中还有一柄取下的短小长刀，精悍又明亮，指弓正放在刀背上摩挲着，颇有种留恋的意味。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将刀放在桌上，露出一个笑来：“袁老婆子的丹练成了？”

小苹果扑过去，很小心的伏在扶手上，不至于压到他的伤处。

她笑嘻嘻地应答：“是呢。您没看见麒麟角与凤凰骨具化出来的幻象，它们将整间房子挤得满满当当，就这还不及它们真身十分之一的高大，就那麒麟，一只足比我整个人都大，我看着真是……真是……”

她说不出来，眼睛里攒着明光，只是很高兴的说：“但是这些再厉害不过的凶兽，都被袁阿婆的丹鼎镇压住了，您是没有看到，那鼎中天地何等玄妙！原先二兽相争还厉害着哩，袁阿婆镇字诀一念，它们便统统化成齑粉了。修者，可真厉害呀。”

卜元作也笑起来，“那阿爷我没看见，真是可惜喽。”

小苹果笑弯了眼睛，“不可惜不可惜，日后有机会哩。”

这妮子。卜元作的眼也跟着弯了起来，他点了点小苹果的额心，亲昵道：“你呀。”

“阿爷饿了吧？”小苹果看着卜元作略有些苍白的唇，亲手端起茶盏，伸手探了探，水已有些温凉了。

她拿起茶壶，倒了点水，滚滚的清水如柱，纷纷流进褐色的小茶杯。

小苹果递给卜元作，一面说着：“阿爷你先喝点水润一润嘴，我去给您弄些吃的。”

说完，她撑起身，留下句很快便好就噔噔噔跑了。

卜元作拿着茶盏，笑眯眯喝了口水。

小苹果去小厨房一看，饭已经煮好了。

她将洗净的灰灰菜、婆婆丁切得又细又碎，她添了两把柴，这时灶里的火烧得还盛。

她握勺温好锅子，便在陶罐中勾了一勺子猪油放进锅中滚热，两三下将野菜炒了，调过味，便端上饭和菜给她阿爷送去。

这之后，她又洗锅、烧水，添了数把柴火，便去唤九号吃饭了。

袁心灯辟谷以后，便不再能用这些饭食。只偶尔服用一些灵丹，或者吸食风露。

小苹果知道，故不去唤她。只独留她在屋内调息，毕竟炼丹对袁阿婆的损耗也非常大，估摸这几日她都不会现于人前了。

待九号也落座之后，三人举箸而食。

这是卜元作第一次吃小苹果做的饭。

往常小苹果总是待着籍吾心或王东君的院中，而他会出一些任务，二人少能相见，他虽能在信中知晓自家的小孙女能干，却不知这么能干了。

春日里的野菜滋味鲜美，他是眼里含着细碎的泪吃的。

小苹果再明辨早慧，再有怪力，也是个堪堪及他腰间的孩童。但瞧瞧她现在，却是什么都做得了。这很好，又不好。

他总是心疼她的。

小苹果吃着菜，奇怪的看着他，她也不多想，而是给九号添了几筷子菜，嘱咐她多吃。

见阿爷还在盯着她，她便也给阿爷添了几筷子菜。她笑眯眯捧着碗，满眼孺慕的看着他，说，“阿爷也吃。”

可惜没什么肉食，不然她还能做得更好些呢！

九号慢吞吞吃着饭菜，嚼得很精细。她肚中的饥火也烧了许久，但如此，便更要缓缓，才不至于一下太急，伤了肠胃。

好容易等三人吃罢停筷，小苹果却没有急着收拾，而是看着她阿爷抿了茶水漱口，见他放下了茶盏，这才搀着她阿爷去了堂屋旁边的内室。

这一间屋子本就是卜阿爷的房间，现今也依然如此。

卜元作有吃了食便休歇的习惯，他也不睡，只是在床榻上看一看书，摆一摆棋子，待消磨了时间才小憩。

九号与小苹果不能一同搀着卜元作的一边，她就拿着他的拐杖跟着进了屋。

其实小苹果的搀扶对他来说才是多有不便。卜元作断的手与骨折的腿正在同一侧，若小苹果不搀着他，他还能杵着拐自己走。

可这妮子死脑筋，他就只能一蹦一跳着进了屋。

但卜元作没说自己的不便，他歇在床榻上时，只是又摸了摸小苹果的发，温声夸了她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