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中听完,先把马安传召了过来,从马安口中得到确认是赵文礼指示他去杀顾维帧的后,裴济中便叫人把赵文礼从监牢押了出来。赵文礼被押到堂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维帧,便把所有的罪行,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裴济中听完,看着堂下那个曾经让他寄予厚望的赵文礼,此时却让他失望无比,他大声质问道:“赵文礼,到底是谁指示你做这些的。”
赵文礼沉默半晌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直到裴济中敲响了惊堂木,他才缓缓的抬起来头,说出了三个字——裴修武!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此时站在边上的裴修武已经脸色苍白,跪了下来,说道:“父帅,儿子冤枉啊,是这赵文礼狗急跳墙,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啊,父帅!”
赵文礼没有理会裴修武的喊冤,而是从腰带里,拿出一块玉佩,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大帅,这是裴修武给我的玉佩,是他和梁国的互通信物,上面刻有他的名字,还请大帅过目。”
裴济中从赵文礼说出裴修武的名字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就一直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苏玉灼见赵文礼拿出玉佩,裴济中也没有任何反应,便走到赵文礼的面前,直接拿过来,放到了裴济中的面前,此时裴济中才慢慢把视线转移到玉佩上,但还是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裴济中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说道:“今天就先审到这里吧,经调查顾维帧确实是被冤枉的,我会上报朝廷,恢复你的原职,为你平反。至于赵文礼,先暂押监牢,几日后押送回京,由陛下处置。修文,修武,你们跟随我来。”
裴济中父子三人,来到了供奉裴氏先祖的祠堂,裴济中带着两个儿子,就跪了下来,狠狠的磕了三个头。裴济中跪着直起腰问到:“修文,我问你,修武做这些事,你知不知道?”
裴修文听到这话,顿时紧张不已,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答道:“孩儿不知。”
裴济中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修文是谁指示你的?我不想听到再从你嘴里说出‘冤枉’两个字,不然我直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你的头砍下来。”
裴济中虽然没有转身,但兄弟二人都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杀意,裴修文也吓得再也不敢狡辩,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朝中以郭相为首的主和派,他们一直想组成三国同盟国,互不侵犯,让三国百姓免遭战火荼毒。而您作为主战派,一味主张一统天下才能实现和平,这让他们对您起了杀心,便答应我只要您一死,就扶持我继承您的爵位,在晋州可以世袭罔替,所以……”
“所以,你就在鄂特要塞,出卖军情,联合羌梁联军,把为父和你二哥裴炫骗入死地,杀之而后快对吗?见我未死,你便再利用赵文礼,杀顾维帧,再从我身边娶走玉儿,让我独木难支对吗?修文!”裴济中,大声质问着。
裴修文听到最后变成自己的名字,以为是裴济中气糊涂了,立马解释道:“父帅,是修武,我才是修文。”
裴济中站了起来,转过头看着裴修文,裴修文看着父亲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立刻把身体趴了下去。裴济中恶狠狠的说道:“修文,你是你们三兄弟中年龄最大,最聪明,心机最深,同时也是最狠辣的一个,也是为父最看不懂的一个。修文你老实告诉为父,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裴修文从刚刚的胆怯,立马变成了一脸冷峻,他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冷笑道:“父亲,我说我也想三国百姓不再免受战火荼毒,你相信吗?父亲,你还记得巴云之变的时候,孩儿几岁吗?那时候孩儿才十岁啊,父亲,你就把我带上了战场,你带我走过那战场上堆积出尸山血海,走过被战火焚烧殆尽的村庄,看那村民灌溉农田的红色河流上飘着一具具腐烂的尸体。你把我抱上马,我看不到你有任何怜悯,只有肃杀之气,就像现在的你,你当时告诉我,如果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得由大周一统天下,才能实现永久的和平。父亲,你知道吗?那年我对您的话深信不疑,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翻看了很多军报,我慢慢的才了解到,为什么会发生巴云之变,是因为大周一直在主动挑起战争,蚕食着羌梁两国。羌梁两国才会联合发动巴云之变。巴云之变,三年战争下来,三国元气大伤,而三国的百姓流离失所,大战刚结束的那几年,又赶上灾害频发,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易子相食的事情屡见不鲜。这就是父亲大人你想要的天下一统吗?如果天下一统需要付出的是这样的代价?我宁愿不要。”
裴济中冲着裴修文怒吼道:“所以,为了你所谓的和平,国家可以亡,父亲、兄弟都可以死,对吗?”
裴修文没有惧意,义正言辞的说道:“对,牺牲父亲你一个,就可以让我大周万千子民安居乐业,难道不值得吗?但是,我可以向父亲保证,国家不会灭亡,我们会用和平方式来解决。”裴修文说完,从衣袖里拔出匕首,刺进了裴济中的胸膛。裴济中狠狠的抓住裴修文的衣服,缓慢的说道:“孩儿啊,可能为父确实老了,希望……希望你的选择没有错,如果……为父的死,能成全你的抱负,为父……死而……无憾!”
一代大周护国柱石——裴济中,就这样倒在儿子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