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根转过身来,手臂上赫然包扎着绷带。
“瞧你说的,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雷根受伤了?严重吗?”
镜河担忧地询问道。
“别担心,如果是致命伤的话我也没法将你们抬回来,当年我还是猎人的时候,带着伤还照样能活蹦乱跳呢!”
雷根中气十足地回答道,镜河听到后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能看到两位长辈仍健在,不久前的不安也随之消散。
房间内回荡着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与碗筷间的碰撞声,老母鸡在长时间的焖煮后肉质仍旧爽脆,吸收了鸡肉鲜味的狮绒菜入口即化,二者搭配适中,众人吃的津津有味,镜河则早早放下了碗筷,独自看着窗外的夜幕。
“镜河,还没吃饱的话还厨房里还有呢,不用担心分量不够,难道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看到镜河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旁的结娜忍不住问道。
其余三人听到后不禁一脸疑惑,他们还在吃第二碗的时候镜河就已吃了三大碗米饭,之所以镜河先一步停下碗筷也只是因为他的进食速度比较快罢了,从桌面上堆放的骨头也丝毫看不出饭菜不合胃口,但作为四人当中唯一的铁匠,这可能才是正常的饭量。
“怎么会,你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只是心里想到了今天发生在萨尔普的事情,胃口多少也受到了影响,雷根,等晚饭过后有些事情我想跟你确认一番,可以吗?”
镜河说完后转而看向了雷根,杰夫似乎也知道了他心中的疑惑,随后便放下了筷子,雷根喝过碗里的汤后擦了擦嘴。
“我吃好了,你说吧。”
“杰夫所说的关于艾斯卡德讨伐战背后的真相都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吧,我们在山上碰到了一名神秘的冥域女子,她把真相都告诉我们了,这就是一场由里克勾结冥域军引发的阴谋,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也发现不了事件的端倪,自然也没法活着在这里跟你们聊天了。”
雷根回忆起来,短叹了一口气,杯子中荡漾的茶映出他沧桑的模样。
“萨尔普猎具才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这也是真的吗?”
“如果将罪过归咎于一样物品或者一类人那都是片面的,萨尔普猎具的意义是我们赋予的,准确来说是我们的贪念造成了如今的后果,那个女人说的没错,我们的贪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在接下来的数分钟时间里,雷根将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而老板则像是一名受审的犯人,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那场忽如其来的雪崩我们才看清了里克的野心,他不仅是想要毁了萨尔普,就连冥域军他也没打算放过,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们早就埋在雪下面了。”
“为了对付艾斯卡德我们费尽了心血,到头来也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没错,直到最后冰冕山崩塌我们也不曾见到传说中的艾斯卡德。”
虽然早已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可听完后镜河内心还是会百感交集,不只是因为这些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就连潜心筹划了多年的复仇到头来也成了被歹人利用的机会。
“我需要冷静一下……”
镜河看了一眼饭桌旁的照片,随后便抵着屋外的狂风夺门而去。
“你要去哪?外面的情况很复杂!冥域军队随时会卷土重来。”
雷根大声吼道,可镜河却已跑远。
“我去找他吧!我知道他在哪。”
结娜带上外套紧跟上前。
屋外狂风大作,风的呼啸声盖住了镜河的咆哮声。
“你果然在这里呢……以前躲猫猫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躲在这。”
结娜揭开了酒窖的木阀门,酒窖内罗列着大大小小的酒架,酒架上放置着各种酒瓶与酒桶,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气,而镜河正蹲坐在角落。
结娜顺着爬梯小小翼翼地往下爬,她走到镜河身边,坐下后自然而然地倚靠着他的肩膀。
“你还记得吗?我们经常因为到这里玩被爷爷说教,我们还试过偷喝了这里的酒而被爷爷训斥了一顿,那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爷爷生气的样子呢。”
“嗯。”
镜河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镜河,你还好吧?”
结娜将另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轻抚他冰冷的脸庞,换做是平时,镜河定会回以舒心的微笑。
“我的手很冷吧?”
“是吗?可我觉得我的脸更冷……”
“镜河,看着我……”
结娜将镜河的脸转向自己,微笑着说道。
“我们是家人!既然是家人,就应该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在难受时相互鼓励,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无法拥有了如今的安稳,所以你也稍微依靠一下我可以吗?”
镜河盯着结娜澄澈的双眼,脸上不禁涌上一阵愧疚。
“结娜你错了,我是个很卑鄙的人,在得知霜暴灾灵艾斯卡德栖息在萨尔普后,不惜带着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哪怕早已知道这座城域危机四伏;本以为可以借助萨尔普以暴制暴,利用他们的猎具和雇佣兵讨伐艾斯卡德,可没想到萨尔普猎具反而是万恶之源,到头来不仅没看到艾斯卡德,就连复仇之心也反过来被人利用,最后招来灭顶之灾……”
“镜河,萨尔普发生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结娜安慰道,可镜河早已沉浸在自责中,根本听不进去。
“我还利用了爷爷的善意,从他身上学习了铸造,最后他却还因我而死……”
镜河越说越激动,回忆起过去各种荒唐的决定,内心隐隐作痛,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悲伤之际,一抹轻柔的触感贴近了镜河的双唇,那是结娜笨拙而又坚定的吻,边缘处残留着些许甘梅的酸甜,映衬出少女不可言说的心意,如同初春的甘露从嫩芽上垂落,逐渐融化了镜河冰冷的心。
“稍微……冷静点了吗?”
结娜轻声问道,她的脸因娇羞而微微泛红,如此近距离下镜河还能感受到她紧张的呼气,他难为情地扭过头,不敢看向结娜的双眼。
“如果非要坦白罪行的话,我也利用了你呀。”
结娜转而用俏皮的语气说道。
“诶?”
“我利用你得到了食物,得到了容身之所,得到了一个家,谁能说这不是利用你我才拥有这一切的呢?”
“可……那都是我自愿这么做的,不存在利用一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么我也是自愿追随你的,我知道前路充满了坎坷,但相比起未知的危险,我更无法接受你不在身边的生活;我相信爷爷也是一样的,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不希望发自内心的善意有朝一日会成为你内疚的理由;萨尔普的毁灭并不是我们一个两个人能左右的,哪怕我们从来没有涉足过这里它也还是会发生,对于萨尔普的遭遇我也很难过,但我们能做的事情不一定只有忏悔,或许还有更多比忏悔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谢谢你,结娜,能这么耐心地听我说,你说得对,一定还有事情值得我去做。”
镜河走到了一堆杂物前,他扫开了地面杂物后揭开了下方的木板,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概两米长,半米宽的暗格,似乎曾用于存放某些物品。
“不可能啊,我放在这里的东西去哪儿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凹槽,镜河神色慌张,仿佛遗失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忽然间,一阵火光在酒架间闪过,镜河迅速将结娜扑倒在地,躲过了黑暗中射出的一发子弹,二人迅速躲到了放满杂物的酒架子后方,带有风之刃的大衣也因此掉落在一旁。
“谁!”
镜河大声呵斥道,两人躲到了酒架后方不敢轻易露头。
“镜河大师傅!你倒是继续发表你的伟论呀!我正听着呢!”
角落里走出一个外形邋遢、浑身酒气的年轻人,他瞪大了双眼,脸上挂着充满邪气的笑容,手中正拿着那把白天使用过的火枪。
“席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