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片疲惫的落叶,缓缓飘回了菽云宫的寝殿。九菽的步伐虽稳,但每一步都似承载着千斤的重量,那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疲惫。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需要安静,任何人不得打扰。”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公主殿下。”宫女侍从们应声而退,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只留下了九菽一人。
她拖着那身华美的衣裳,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寝宫的桌子。那衣裳虽美,此刻却如同枷锁般沉重,束缚着她的身体。药效已逝,那原本依靠药力强行提升的力量,此刻如同被釜底抽薪,瞬间消散。她的身体仿佛要崩塌,筋骨崩裂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重新席卷了她的全身。
原本依靠药力压制下去的毒性,此刻也因为疲惫劳累而重新发作。它如同狡猾的蛇,悄悄地在她的身体内游走,蔓延至四肢百骸。九菽紧咬着牙关,努力压制着那锥心的疼痛。
“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丝异样的声响打破了寝宫的宁静。九菽瞬间提高了警惕,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扫向声音的来源。她清楚,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一点小小的异常都可能是危险的预兆。
九菽的心弦顿时紧绷,她手指微颤,试图凝聚内力驱动一片熟悉的绿云,然而,此刻的她眼眶泛酸,负气和愤怒跌宕翻涌,却无力驾驭一丝绿意。情急之下,她愤然抓起桌上的茶杯,向那异动的方向奋力掷去,这一掷,仿佛倾注了她所有的力量,使她整个人因用力过猛而摇摇欲坠。
就在她即将跌倒的瞬间,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过,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她柔软的身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御卓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头仔细端量手中的茶杯,那青瓷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轻叹一声:
“上好的龙泉青瓷,质地如此轻盈,堪称精品,若是因此就这般摔碎,岂非暴殄天物?还是物归原位妥当。”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使臣不都应该在迎宾楼休整吗?本宫这里不是给人随意闯入观赏的。”九菽气愤自己的无礼,面色苍白却不得不假借人手,语气僵硬唬人,但气若游丝的样子让人倍感疼惜。
“没有公主这般的温香软玉在怀,在下又如何能安然入睡?”御卓延非但不生气,还异常享受这感觉,反而笑得更加深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论遇到何事,都坦然自若骄傲无比的公主殿下,这样流露情绪的模样。
“你确定是温香软玉?而不是一摊烂泥?”公主闻言气急败坏,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人在喝凉水都塞牙的情况下,冷笑话只会冻坏牙齿。
“在下不觉得,在御某眼中,公主很坚强,最起码今天的迎宾仪式,公主表现的无懈可击。”御卓延知道此刻她已经精疲力竭,于是打横轻轻地抱起她,阔步走向九菽的床榻,将她以舒服的姿势放置床上,“其实,在我眼中,此时弱弱的公主殿下,可爱极了。”
公主无奈翻白眼,企图用力反击来着,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呵呵……”御卓延知道她误会了,于是耐心地解释,“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公主殿下平时太强了,鲜少有别人发挥的余地,其实能够这样照顾公主殿下,在下心里很高兴,也很荣幸,这样的话多了跟殿下亲近接触的机会。感情都是亲近间发生的……”
“你能确保,别人都是这样想的?”
九菽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硬着脾气反唇相讥。
“本公主现在能力不及从前十分之一,一个废物一般的公主,随着毒素的侵袭,本宫的大脑越来越混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思维能力恐怕日渐衰弱。再往后,昏睡的时间可能也会越来越多。这样的病态美人,云端跌落淤泥,现在最大的能力就是发脾气。你心力强悍,世间罕有可匹敌,对这里的众生来说,这样的变故只会带来惊恐不安,整座菽云宫可是需要支撑的。没有强有力的吃撑,跟菽云宫相关的任何人,会被别人无情地欺负的。”
“至少在下是这样想的,而且,我相信,公主殿下的能力,也能判断出那些人会是这样想的。智慧辨别只是一方面,长久的相处下来的感情和信仰,不会因为公主变故颓弱就轻易消失的,有些人对公主的感情不仅是主子这样简单,他们心中是把你当做家人了呢!最珍视的家人!或许这样的公主殿下,会激发起他们的保护欲也说不定。”
御卓延虽因九菽与青云等人的深厚情谊而心生醋意,但事关乎她的安危,他总是能迅速收起情绪,及时给予她必要的提醒。
“公主殿下不敢跟他们言明,是害怕了吧?害怕信任被辜负?害怕被他们看不起?”
九菽的脸颊泛起一抹潮红,她倔强地抬起头,声音虽微弱却嘴硬:“本宫才不怕!”
“那这一次,就先试着相信在下一次吧,公主殿下可否听说1+1>2的道理?”御卓延很有耐心,对于生病的人来说,耐心和细心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天之骄女般的公主殿下,用耐心和细心助力她想清楚想明白,通达则慧生,即便此时生病的厉昭天,也可以拥有无数的保护自己,保护菽云宫的能力。
“作何解释?”九菽好奇,甚至忘记了遍身身的疼痛,她的意志力和耐力格外的强大,这点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脸色都变得有鲜活人气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