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反对电波手枪，只不过因为我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机器上的零件，我们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有权利决定自己开心与否，而不是被别人指着鼻子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必须怎么做。”

“与其作为一具空壳被人接纳，不如鲜活地作为一个人被排斥。”秦之章笑了笑，“这就是我的理由。”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吴望打开电水壶，听着水逐渐被烧开，咕嘟咕嘟地冒起小泡，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吴望偶尔会幻想自己随着蒸汽腾升，挣脱看不见的束缚，很轻地飞到天上，变成云或者雾都很好。

爸爸在客厅里看电视，男人点开枯燥的新闻频道，主持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播音腔，报道着新闻：“反对《新生儿电波手枪匹配法》的基本是青少年，他们大多思想尚未成熟、缺乏理性的思考能力，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别人的关注……”

“……”

吴望关掉电水壶，把水倒在杯子里。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一未成年学生因常年不使用电波手枪而自杀，还请各位家长督促孩子规范使用电波手枪，以免造成悲剧……”

父亲隔着餐厅问他：“吴望，你的电波手枪还剩几颗子弹，很快十八岁了，早点把子弹用完。”

“我知道了。”

父亲不知道被他这句话挑起了什么不满：你知道你知道，天天翻来覆去就这句话，上次带你去亲戚家也是这样，整天板着脸，跟你说什么就回你知道，好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吴望一声不吭。

母亲在一边应声：“就是，什么毛病。在家里还有人纵着你，等你到了社会，谁还看你的臭脸……”

“那个反电波协会你们学校是不是也有啊，别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好好学习想些乱七八糟的……”

吴望不想听这种前后完全没有逻辑关联的话，放下水杯，回到卧室，关上门，打开这周应该完成的作业。

在他下笔的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感淹没了他。

旁边的电波手枪发出“嘀嘀”的警示音，吴望拿起手枪，摩挲着枪身上闪烁的蓝色小格。

这是最后一颗子弹。

吴望打开手机，秦之川今天加了他的微信，他在输入框里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关上了手机。

他拿起电波手枪，像以往一样将枪口对准自己，最后扣下了扳机。

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在继续。

秦之章因为没有规范使用电波手枪，在高三的时候被勒令退学。

在离开学校之前，秦之章约他在学校花坛下见面。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吴望问他，“没有居民证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吧？”

秦之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这个问题抛到他身上：“你呢？”

“就这样吧。”吴望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