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说,你们是男女合租?“
“对,不过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二男二女。这是很重要的区别。如一男一女是最危险的组合的话,二男二女就是最保险的组合。”
“你们都是在校学生?”
“对,都是高二生,年满十六岁,有行为能力。”“学生租房嘛--”
“大叔一-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见过高中生租房吧?别的不说,隔
的八中就有很多在龙湾新村租房的学生。”
“可男女合住-”
“是合租不是合住,这四间房可都是独立的。这跟网上流行的男女性合住一间房是两码事。我们可是正常的邻居关系。”
成大路难得地肃立一方,一言不发,谢琳和雷岚也仿佛突然意识自己是个女生,很文雅地甚至是温柔地笑着-看着林伶与警察交峰。
其实这位警察远远达不到林伶称呼的“大叔”的年龄,也就二十出头,个儿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成大路虽然完全可以“俯视”这位“察叔叔”,不过每当他的视线接触到小警察时,还是会禁不住僵硬一下。
其实不止成大路,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警察会上门来。
警察一笔一画地把四人的姓名、家庭住址填在一张“出租房治安许可证“上。
“有没有身份证啊?还没有吧,那学生证有吧?把号码填这儿。“警察转头问谢琳:“你是房东吧,把这个证收好。以后如果房客有变动记得要填上。”
“还有,“警察的娃娃脸突然严肃起来,“根据本市的治安条例,如果房客有不法行为,房东有义务阻止和向派出所报告。否则的话,房东要负法律责任。”
谢琳把许可证接过来,把它和自己拿出来的房屋产权证、户口簿
放在一起,摞整齐了放进一个小公文包中。
三人把警察送到门口,警察又边擦汗边递上来一张警民联系卡:“我叫周春雨,是这片的片警,以后有困难就打这个电话吧。警民要密切联系啊。”
“对了,”刚刚走出门口的周春雨片警突然又回转身,把刚刚松口气的三人又吓了一跳,“你们对我们上门服务有没有意见?原来办理治安许可证是要上派出所的,现在我们为方便群众改为上门服务,你们觉得方便吗?如果觉得这条措施好,请在这张服务反馈表上签个字。
妈呀,这个人真是警察吗?啰啰唆唆的,真像推销保险的。”警察走后,谢琳一头倒在成大路的床上,笑个不停,“他拿反馈表的样子真像路口送商品试用的推销员。”
雷岚笑着说:“是啊,谁知道租房还和派出所有关,幸好你带了证明文件,不然还真不好办。你想想,这座院子多年没人住了,突然冒出四个形迹可疑的不明人士来,警察叔叔当然要来查了。不过这个警察很好说话呢。就连成大路这样外形明显可疑的不良少年他都没有多加盘问。”
听着雷岚臭自己,成大路却不哼声,他只是一个劲拿眼看谢琳。谢琳注意到了成大路的目光,一挺身坐了起来:“看什么看,老实点,哼,我可是负有监督你这种不良少年的责任的。”
成大路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鼻子:“你真的是房东啊?你小小年纪怎
么会有这个房子的产权证呢?还有,你怎么会带着户口簿啊?你爸妈
怎么会让你把这些重要东西拿走的?这么多天,我们还没见你回过家,
你家里人不担心啊?他们知不知道你跟人合租啊?”
“啪。”一本语文课本准确飞到成大路头上。“你干脆叫成大嘴算了。没见过你这样八婆、鸡婆、包打听一样的男人。”谢琳摔门走了出
去。
林伶推开了谢琳的门,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谢琳悻悻放下了一本厚厚的词典。
“我来是要你做好准备。你是第一次办这样出租房子的事吧。出租房子可不简单啊,没准还会有别的政府部门上门来的。”说完,林伶转身出门,“这话是八婆男托我告诉你的。不过,这个人好像只有面对你时才很八婆。”
老话说,想什么就招什么。三天后,又有身穿制服的一男一女出现在向阳院,成大路已经变得十分坦然,甚至主动走上去问:“有事吗?”
“这个房子在出租吧?我们是税务局的,出租房子要交所得税、营业税你们知道吗?谁是房东啊?”
星期天,当居委会的一位套红袖章的大妈出现在门口时,成大路驾轻就熟地搬过来一条凳子,雷岚端过杯茶,谢琳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装有各种证明文件的资料袋,林伶递过去一支笔:“大妈,要签什么字,收什么费,你就说吧。”
看着桌上的满满一堆各类文件和收据,四个青年人都有点审美疲劳综合症的感觉,谢琳吐了吐舌头:“妈呀,真没想到我们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还这么麻烦。”
成大路却难得地正经:“这样也好,你不觉得这个过程很非同一般吗?”
“有什么非同一般?”雷岚好奇地问。
“你不觉得这就像登记结婚一样,由官方用法律文件确认了我们同居的合法性?“
谢琳一脚就把成大路的椅子踢翻了:“是同住不是同居!“
成大路呆呆地趴在窗户上看着向阳院的门外。
他突然问正在一边的电脑旁打CS的林伶:“有钱人是怎样的人?“
林伶愣了一下,被人家一枪打中肩膀,立刻少了一半的血,心痛\t这\t
得立刻后退,一边回道:“要说有钱人,你家的钱也不少吧。”
“不对。我们家也就算有点钱而已。真正的有钱人就是把钱花在外表上看起来很花泡其实没什么实际用处的人。”
林伶有点奇怪,成大路可不像能发出这种深刻感慨的人。
然而成大路还在感慨:“你看那辆车,韩国现代的跑车,2.4的发动机,可里面的座位太窄,特别是后排,个子超过一米五的人根本坐不了,除非是武大郎转世,普通人坐在里面比公交车还挤,当然背箱倒是蛮宽敞的,估计用来搬家装货很实用。可惜,这车子马力再大在市区里面也只能限速跑六十码。啊,还有电动升降敞篷,这个更搞笑,在市区里开车用敞篷的,存心是想吃公交车的废气。所以我看,开这
家种车的人,肯定是钱多得烧包的人。”
林伶顺着成大路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向阳院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红色的现代酷派跑车。
林伶的眼光突然紧了一下。
“这辆车真的好烧包啊。不过,我看,烧包总比变态好。”成大路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林伶懒洋洋地说,“这辆车我看见好多次了,只要谢琳回来时,这辆车就会停在向阳院门口。”
成大路张大了嘴,突然大笑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
心痛\t这辆车在跟踪谢琳?”\t
“我只是在说有种很令人奇怪的巧合现象。”
外\t“得了吧。”成大路不以为然,“就谢琳,她除了头发长点像女生外,\t
她那吵起架来比男人的声音还大、动不动用东西砸人家的脑袋、向人家要房租的劲头就像包租婆的种种不良行为,实在与温柔女生相去甚
发\t远。这样的人也会有人跟踪?”\t
“谁是‘人家’?“林伶不解地问。
箱\t“人家’就是我啊。”\t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娘腔了?好好的‘我’不说,非要说什么‘人家’。“
“这只说明‘人家’变得迟钝了,缺少真正男人应该具有的警惕性。”
“人家’是谁?“成大路做白痴状。
“‘人家’就是你。”雷岚毫不客气,“我也注意到了,这车出现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上次我和谢琳在商场买衣服,出来时也看见了它。
成大路还是有点怀疑。
“谢琳虽然有钱,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学生,又不是老板。跟踪?是为了抢劫吗?”
成大路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推论:“不对,真要抢劫的话,她这么一个小女生,用得着费时费力跟踪吗?”
林伶在旁边插话了:“不是为财,那就是为色。”
成大路在旁边笑得打跌了:“为色?啊哈哈,就谢琳,啊哈哈。”雷岚看着正在混乱状态的成大路,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那可
不一定,没准在别人眼里,谢琳可是个大美女啊。不知道情人眼里出
西施这句话吗?”
成大路突然严肃起来,他再次打量着那辆跑车,突然对雷岚说
“你知不知道,现代酷派跑车又叫‘平民跑车’,因为它的价格实在是很
便宜,听说这样的外表很拉风的跑车只要十八九万元。”
“噢?”林伶和雷岚不由得也认真端详起那辆车来。
“也就是说,这辆外形高贵的跑车实际品质比国产的中档车都如。而会去买这种车的人,除了虚有其表、爱虚荣外,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成大路把两只拳头捏得格格响,“格老子的,爷们最看不起这种没钱又要摆派头的人,看见这种人,我…“
“看见这种人,我通常是见一个打一个,看见这种车我也是见一辆砸一辆。”旁边有个清脆的声音接上了成大路的话头。
成大路一扭头,不知何时,谢琳站在了院子里。她的脸色有点发青,很有点倩女幽魂的味道,这种脸色,成大路通常只有晚交房租时才会看到。
成大路咧咧嘴,刚想说几句活跃气氛的话。只见谢琳低头从院子里捡起了一块砖头,在手里掂了一下,好像很满意它的分量,转身向门外的跑车走去。
在成大路、林伶、雷岚不知所措的眼光中,谢琳大大方方地走到
了那辆现代跑车前。跑车里有人,虽然车窗贴着膜,看不清人影,但
里面的人已经发动了车子,车灯闪了起来,车子准备开动。
谢琳已经站到车子前,她轻巧地举起手里的砖头,狠狠一下砸在
车前盖上!
成大路如离弦之箭般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林伶和雷岚紧紧跟在后面。
跑车的门打开了,里面钻出个男人。成大路握了握拳,只要是男的就好,对这种变态犯一拳下去就解决问题了。他担心谢琳吃亏,边跑边大喊着:“你个变态佬,有种冲老子来,打女孩子不算本事。来来,妖。“
的
成大路满嘴胡柴,然而,那男人却没有什么动静,他只是看了一下还在冷笑的谢琳,又看了看被砸的车子,居然一声没哼,转身就走了。
“你没事吧?“成大路已经冲到跟前,见谢琳不在对方威胁范围内,让他松了口气,立刻又活跃起来。“那个男人果然是变态,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车子被人砸了也不吭气就走了?一定是心虚了。”
说到此处,成大路忍不住转身又冲那个男人追过去。其实那个男人并没有逃,他只是走到一边招手等出租车,根本没想到成大路会冲过来。成大路一下子就揪住了对手的衣领:“你这个变态佬,走,到派出所去。“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不过他不足一米七的个子,在人高马大的成大路面前,实在是显得“微不足道”,他的双脚甚
至已经被拎离了地面。“你,你干什么?我,我要打110了。“男人使劲掰着成大路的胳膊。
成大路对这个不是对手的家伙有点失望,打消了和他练一下身手的想法:“110?好啊,我也正想打110呢,叫你这变态的家伙好好蹲几天局子。”
这时,林伶、谢琳和雷岚也都赶了过来,谢琳挤开已经围成一团的人群,“成大路,你放开他!“她大叫起来,“他是我爸爸!“
“爸爸?”旁边正在打电话报110的林伶呆掉了。而成大路,已经终极石化了。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是永恒的话题,也是永恒的矛盾的根源。男人坐在沙发上,很努力地看着报纸,的确,是很努力地看着报纸,因为他要努力维持自己看报纸时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的形象。
可惜,这番努力并没有多大成效。
因为,一个女人正不停地在厨房里嘀嘀咕咕,这嘀咕声不轻也不重,刚好能让男人听到。
依着自己的心思,男人实在很想一抬屁股就回到书房里,让自己清静清静,不过,男人明白,这样的举动只会让嘀嘀咕咕变成电闪雷鸣。为了不进一步恶化事态,男人只能努力地装出看报纸的庄重模样,同时,也盼观世音、玉皇大帝、西天如来保佑自己真的能看进报纸,而听不进嘀咕声。
不过,事与愿违,女人的嘀咕声不屈不挠地越过厨房,翻过客厅,钻进男人的耳朵。
“真是年纪活到狗身上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居然搞什么盯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看什么看,不服气啊。女儿已经被你气得离家出走了,不想法把
么话
她哄回来,反而还搞什么跟踪,把女儿惹得更火了。“
“嫌我说话难听?你也不想想,我昨天接到女儿电话时有多尴尬,
是
爸爸跟踪女儿,还被女儿的朋友在大街上抓了个现行。女儿在电话里\t两\t
冲我嚷了半天,我替你受了半天的气。你现在被我说几句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