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也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这个裴妃的事情本来就够他头疼的,偏偏琅琊王还要面子,非得把自己的儿子司马冲给东海王续了香火。
恰好有些不知道投靠何处的江南士人,一窝蜂的都扎了过去,其中就以顾陆朱张四家最积极。
“也没有?”杜乂看着王导的脚都快给地上抠出洞来了,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其实哪,也没那么难办。”
王羲之插话说道,
“我前几天亲眼看到伯母备着重礼去过东海王府。想来是茂弘伯父公务繁忙,这些琐事伯母都代劳了。”
“当真?”
“自然是当真,还能假的嘛?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无形中给你添了对头,那我可就不配是曹家的女儿了。”
曹夫人已经怀抱着雷夫人的儿子王恬走了过来,把儿子塞到了王导的怀中。
“哎呀,真是多亏了夫人,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可太知道了,就仗着明白欺负我,还不知道私下又在外面添了几房外室。”
曹夫人抱怨道。
“没有,没有,哪能……世将,替我招待一下。”
王导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拥着曹夫人向院子深处行去,还不忘对着身后的众人挥挥手。
“这么看来,裴妃应该可以帮这个忙。”
庾亮顿时觉得心中一宽,虽然知道父亲和弟弟应该是没有生命之忧,但也架不住母亲和妹妹每天十遍八遍的问。
“只是……”杜乂反倒欲言又止了。
“怎么?弘治还有什么要说的嘛?不妨直说。”
“按理说哪,我一个局外人,不该掺和这事的,但若非庾大人相助,乂说不定就死在南迁的路上了,有恩哪,又不好不报……”
“弘治,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那我可就说了。”
杜乂又看了看旁边的王廙和王羲之,
“按理来说哪,王家待我也不错,这话说出来……”
“你就说吧。”裴穆急着性子捶了杜乂一拳。
“那我可就说了,庾大人现在顺风顺水,几乎受到了建康城所有势力的拉拢,这一方面是庾大人长得好看,人帅自然理直,另一方面哪……”
杜乂又顿下来,看了看王廙叔侄。
王廙立刻明白,这是点自己叔侄哪,当下就找了个检查功课的名目,把王羲之和裴穆都拎走了。
杜乂看几人确实走后,长出了一口气才又说,
“这另一方面,就在于庾家和所有人都不近不远,保持了刚刚好的距离,看着谁都可以争取,看着又谁都得不到。但如果这件事借用了裴妃的力量,那么……”
“那么,”庾亮接了过去,“庾家就算是和琅琊王氏绑在一辆车上了。”
“是,一旦那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庾大人心里应该清楚吧?”
“清楚,惹不起硬的,就捡软的捏呗。”
“其实哪?还有一条路,只是稍微有点阴损。”
“哦?什么路?”
“断了和琅琊王氏的联姻,改成和琅琊王室的联姻。把庾文君许配给琅琊王世子司马绍。”
“这,是不是有点太损了,而且你不了解我那个妹子,如果婚配的不是她的如意郎君,她敢直接投了秦淮河。”
“但奇货可居,不管是琅琊王家也好,还是琅琊王家也好,庾大人投靠哪一方,都只能是对方的马前卒,成不了那个执棋的人。当然了,如果庾大人甘心做个富贵闲人,就当我今天一句话没说过。”
“这……你真不愧是杜武库的孙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这要是长大了哪还了得?”
“庾大人倒是不用担心我,杜家的基业早就都葬送在洛阳了,随着洛阳的陷落,一去不返了。”
“哪,你有什么所求哪?”
“现在?没有,等到了琅琊王世子龙飞九天的时候,再来分赃,也不迟。”
“我还没有答应,不是吗?”
“我还好好活着,就已经说明了庾大人心中所想。”
“你很危险,好像能看透人心。”
“嗐,来来去去的人,都是为了那把椅子,模样也大同小异,看多了自然能看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表面上去救,然后故意出一点意外,把这事情闹大?”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都是庾大人的高妙计策,我怎么敢夺功?”
“你倒是够谨慎。”
“不如庾大人,不过庾大人也能想到,我在此地和庾大人说这番话,自然会有什么人能够听到。”
“你这算是胁迫?还是要挟?”
“我更愿意说是弱者的自我庇护,没办法,现在不是家祖活着的时候了,杜家的人只能在岩缝中谋生存。”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让我猜一猜,你藏起来的朋友,该不会是我带到这里的褚裒吧?”
“以大人的机敏,自然很难瞒过大人。我们二人同病相怜,都是形单影只的可怜之人,要想在这风雨中收获些什么,总得靠一棵大树。”
“你们把我当做那个大树了?为什么不是王家?”
“王家这棵树实在太大了,大到了所有人都希望它倒下,我们这两个小蚂蚁可不敢靠这棵大树,要想大树好乘凉,就得在树小的时候,勤浇水。”
“这么说,这趟,我还真没白来,一下子就收获了你们两个智囊?”
“庾大人还是别起杀心,我们既然敢和你说这些,自然也就不怕你动手。何况,你如果现在动了手,那你藏了这么多年的野心不就全暴露了?多少是有些得不偿失。”
“你还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自然要知道,不该知道的嘛,也多少知道点。”
“哦?你不该知道什么?”
“不该知道,其实令尊令弟都是庾大人派人劫持的。”
“胡说,那可都是我的至亲。”
“庾大人,您真的在意他们吗?”
“你确实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那我自然有不该知道的底气,就比如王悦,我早就写好了一封信给他,只有我一死,信就会发出,那时候,庾大人,你可就连做棋子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