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梓修眼中意味渐浓,笑着给莫爱子建议:“你可以试着还我。”
这一句,看似风趣诙谐,又隐含别样意味,让闻者不觉意往神驰,极易忘记自己已被他拒之于千里之外。只是不知刑副总裁为何临时改变策略,突然稍对眼前人假以辞色,只不过,他的凌厉手段实实令莫爱子招架不住。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莫爱子昂首挺胸与刑副总裁保持一小截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往小区大门而去。
还是那辆宽敞沉稳的黑色奔驰公务车,刑梓修打开车门,径自坐进驾驶座。
莫小姐略有些意外,这种情形下,如果再坐到后排显然不礼貌。她仅仅迟疑了一下下,便打开他身旁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并坐直身体。
他居然没有带司机。这意味着有三种可能:第一他今晚没有饮酒,第二司机病了,第三他刻意为之。
第一、第二种理由明显牵强,莫爱子默然凝想了片刻,一抬头,忽然又有一刹那的恍惚。车窗外的景物已然更换,像她这么迷糊的个性,时常会有这种瞬间时空异位之感,本不足为奇。
车速并不慢,但,让莫小姐紧张的显然不是车速。她只是有些不敢侧目,因为正在驾车的刑副总裁实在英俊浓美得令某人呼吸不畅。
她悄悄并拢双膝以端正坐姿,为了眼不见为净,索性闭上眼睫,歪头靠在座位上屏息假寐。同时不忘小声叮嘱对方:“酒店不要太贵哦。”
莫爱子小姐可以一次性花费数千元为自己置办行头,却一向吝啬住宿费,这从她满身华服蛰居在方才的斗室陋巷一看便知。
不过这些天,她确实有些疲倦,又兼大病未愈,于是身旁这位男士再一次让莫爱子产生了错觉,好像他是她久别重逢的伴侣。这种感觉如此温暖宜人,驱使莫小姐在感冒药的效力下逐渐失去了知觉。
由于睡姿不佳,身边的伊人甚至在座椅上发出了一连串细微的鼻息。
这些年,为刑先生前赴后继的女性实在多不胜数,但像眼前这一位这样不和他见外的,实属罕见。
前面刚好是红灯,明暗的光线照进车窗,刑梓修似乎笑了一下,伸手将车内的空调调高几度,再脱去身上的西服外套,扔在后座。
深夜的十字路口,车少人稀。只见那辆黑色奔驰车从直行道上临时变道,改变方向,改而向左侧的道路疾驶。
准确说,莫小姐醒来的时间,肯定要早于刑副总裁打开车门下车之际。
她在听见那一声正常分贝的关门声后,假装突然从座位上惊醒,坐直身体,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刑梓修大步步出驾驶座,绕过车前,莫爱子一时误会,等到很快发现期待落空,只好假借低头,自己动手解去身上的安全带。两颊火烧一样,某人下车后故意避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异常活泼大方地不住打量左右。
怎奈他们此刻正置身地下车库,周围并无太多看点。所以,实际留给莫爱子进行心理重建的时间少而又少。好在她虽然容貌幼嫩,内心已不再是无知少女,知道哪些拘泥必须毫不留情地舍弃,哪些又必须迎难而上。
从停车位通往电梯间的通道,照样需要业主刷卡方能进入。
深夜的电梯内,只有她和他二人。但就刑副总裁的个性以及他们眼下结交的程度而刑,上述独处机会,对莫爱子小姐而刑恐怕并非一件乐事。
电梯在整个上行过程中,莫爱子一直昂首看着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
从地下一层升至十八层,直线距离既漫长,也短暂。
刑梓修取出钥匙打开眼前厚重的门扉。莫爱子跟在他身后,稍微迟疑了一下,手扶门框,侧身且姿势文雅地费力脱去自己脚上那双羊皮软靴,仅穿了灰色长筒棉袜,站在主人门厅内的长条硬木地板上。
地板是温热的,空调开关被刑梓修打开后,室温也正处于不断攀升中。中央空调出风口所发出的极低的“嘶嘶”声,甚至远不如某人自己的心跳声吵杂。
要说不难堪,那是骗人的。
但,正如最终化为海上蔷薇泡沫的小人鱼一样,莫小姐每一次踏入这间豪华公寓,也有些类似于在刀尖上漫步。可爱的人鱼公主为了获得王子的青睐,宁愿一步一步让利刃刺进自己小巧的纤足,而某个家伙也好过不了多少。这一切,都只怪她太过贪婪,想要得到最多,自然需要披荆斩棘,踏出一条惨不忍睹的血路。
另外,除了难堪以外,她估计现在还头大如斗,毕竟人家服了药,小睡刚醒没多久。
莫爱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抬头对刑副总裁眨眨眼睛:“我想我应该买好了生抽,请问下次带来可不可以?”
刑梓修笑而不语。
他的城府足够深,与前者根本不在同一个层级上。是以,某人意图粉饰伤痕,反而欲盖弥彰的行径,在他看来只会过于浅薄拙劣。
他将手中的正装西服外套掷于客厅沙发上,解下腕表,转身,边走边笑问:“想要喝茶还是白水?”
莫爱子小声婉拒:“我不渴。”
客人自己说不要,刑梓修并未再坚持,他打开净水器为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手握透明玻璃杯缓步走出厨房间。
室温越来越宜人,羽绒服在身上一阵燥热。但莫小姐坚持要暂时穿着它,解开的拉链里面,隐隐现出那件美丽轻薄的菱形镂空织花白色羊绒裙。
只是,即便她再如何有意无意精心修饰,由于先天与后天都严重不足,莫小姐此时的容貌气质,应该还入不了刑副总裁的法眼?
他的历任“女性友人”,无论其中哪一位,都有远胜过莫爱子小姐的美貌外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关乎男性的本质,何况他自身也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异条件。
连莫小姐本人,大约也有上述自知之明。她背过双手,穿着袜子的一只脚尖先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再抬眼望着他微笑。笑容以羞赧为多,兼有几分居心叵测的神气。
“要不要猜谜?”
“你看,你手里并没有硬币,我手里也没有。如果我可以从你手里变出一枚硬币来,字朝上,说明你输了,如果花在下,说明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