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桌上的手提电话轻轻响了,莫爱子拿起来放在自己耳边。以往,每在莫爱子落魄的时机,第一时间想起她的,往往不是她的家人,就是老友诗慧。
这一次,果然还是她。
诗慧在电话里直接开门见山道:“莫爱子,我上次不是和你说程嘉禾母亲公司里有一个不错的对象,对你印象极佳?刚刚程小姐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约你见一面,我帮你约的今晚。你给我听着,今天天气不错,也不会有什么风刀霜剑,就是天上下刀子,你也得给我准时过来!”
以前,每次遇到这种时候,莫爱子的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生出疼痛感,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当然知道诗慧好友做出的决定绝对不可以违抗,于是微笑着轻声响应:“好啊。但是地方我选,可以不?”
诗慧沉吟了须臾,似在权衡,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可以,我去和程小姐商量,相信对方也不会有异议。你看中哪里?”
莫爱子趁机再得寸进尺,她娇声再同好友卖乖:“你也一起去。”
诗慧啐了她一口:“莫小姐,你知道我家里多少事情?”
莫爱子适时地保持沉默。
诗慧果然又中招,她叹口气:“好好好,我问下家里,看能不能脱身。”
“你想在哪里?我好回复对方。”
莫爱子的手心里其实已隐有汗意,心也“砰”跳,可是某人竟然能继续不动声色地小声请求好友:“我想一下告诉你,一会,我打给你。”
诗慧并未有疑,只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又郑重警示一遍好友:“你今天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时间回家换衣服?实在不行,你中午回家一趟,换身漂亮点的行头,听见没有?”
莫爱子居然还能笑得出声,她照旧用活泼泼的语气满口应承道:“!”
诗慧实在无奈,只能陪她一起笑。她连笑带骂又严正警告了某个犹擅捣糨糊的家伙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莫爱子又在自己座位上呆坐了十分钟,面对堆积如山的案头工作,始终在走神。终于,她拿起桌上的工牌,起身离开卡座,向外面的门禁走去。
是,她需要在外面找一个僻静处,才能继续拨下面一个重要的电话。
元旦那天早晨,杨和盛司机遵照刑副总裁临行前的要求,一直为莫小姐能够顺利进到家门而奔波。他先是将自己的手提电话借给莫小姐使用,在致电110后,又驱车将莫小姐送至她所租住的单元楼下,陪同她在车内一起耐心等到警方前来实施便民举措。
不料某个家伙非但记性好,和人交往更是一回生二回熟。她除了在事后对杨司机表达出真挚的感谢外,同时,也在使用对方的手提电话过程中,“顺道”过目不忘地记下了杨司机的电话号码。
此刻,她站在综合事务部玻璃门禁外的电梯间内,凭着一股豪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通了杨司机的电话。
“喂,哪一位?”
“你好,我姓莫,元旦那天早上你开车”莫小姐似乎实在不知该如何自我引荐,她的嗓音原本就不大,语气听来细致镇定,透着少许端庄的娇柔。
刑副总裁虽然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可能他一向注重保持自己严肃严谨的工作形象,以致一直以来,杨和盛司机能有幸认识的女性并不十分多。他居然一下就回想起来,马上呵呵笑:“哦哦,是莫小姐?”
莫爱子的指尖,用力紧握听筒,细细吸一口气,假装听不见自己胸腔内振聋发聩的心跳声响,继续大无畏地轻声道:“杨师傅,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与这位莫小姐是同事,另外,他大概也不能确定这通电话是不是正是自己上司的授意,又兼那天他确实对礼貌清秀的莫小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杨司机的态度相当热情,一口答应:“好,莫小姐您说什么事。”
莫爱子的口齿十分清晰,细声细气,却又不失大方有礼:“我想知道刑总裁今晚会不会有应酬。你知不知道他会去哪间饭店?还有……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告诉他,我打给你问这个?”
“你放心,我知道他今晚有工作,我不会去打搅他。只不过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我想在酒店门口与他擦身而过,然后,我自己去和朋友吃饭。”
杨和盛司机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帮忙。他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又仔细回想了下元旦那天早晨刑副总裁站在台阶上目送自己驱车时的表情,最终决定还是先接纳莫小姐如此别出心裁也极富浪漫色彩的提议。
他压低嗓音,低声回复她:“原定是今晚7点半左右,我会开车送刑总裁到路188号。”
确实,莫爱子同事运气好,刚刚半个小时前,总公司办公室秘书处才通知过杨和盛司机,他今天的详细工作安排。
赌场之上,我们是赌双方下的赌注,岂料人生有时候也是一场连一场的赌局。
比如莫小姐,她明明与杨和盛司机是萍水相逢,对对方几乎不了解。可是她为了达到目标,实现自己美好的愿景,不得不和命运豪赌一把。
这一次,她赌的是素昧平生的杨司机果真是一个守信也守口如瓶的对象,一定不会在事前或事后违反与她的协定,将自己来电一事透露给刑梓修,或是其他任何人。
当然,对于最后这一点,她明显有些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