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再对莫小姐怀有一种敝帚自珍的袒护心里,若非今日亲眼目睹,诗慧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一位,会与已年届三十高龄的莫爱子剩女有任何瓜葛。
诗慧从不相信世上会有人凭空捡到宝,所以也就对底下莫爱子一脸小家子气的表情见怪不怪。
这样一位罕见人物,别说是身无寸长、手无寸铁的莫小姐,世上真能够降服住他的女性,恐怕尚未出生。
刑梓修与身边好友对视一眼,笑而不语,在几名侍应的引领下,丢下两位各怀心事的女士,携何振铎先生径自缓步往预定的包间而去。
一位原本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年轻侍应突然急步返回,一边向两位女宾欠身赔笑,一边柔声转达了方才那位刑先生的意思:“对不起,两位女士。刚刚那位刑先生帮您二位预定好了游艇,请问需不需要将晚餐改在游艇上?”
莫爱子立刻想起自己还要成人之美,于是小心翼翼地再以眼光试探诗慧的脸色。
诗慧不用想,猜也猜得到那间合恩角包厢必定要被另作他用,她先是狠狠瞪了某个家伙一眼,这才扭头回复这位侍应。
“听说你们一艘60尺的小型游艇每小时租金也要上万,刑先生这么客气,我们却之反倒不恭。我也饿了,麻烦你再去请问一下那位刑先生,我们的晚餐还需不需要另外付?”
莫爱子自少时便一直领教倪小姐的脾气至今,她虽然也泼辣,但莫小姐的泼辣从来外强中干,哪里会是后者的对手?此刻,某人为求自保,一张脸蛋上虽勉强挂着笑颜,就是不见吭声。
不料这位侍应人虽然年轻,职业素养丝毫不输于某位整日累死累活忙加班的白领人士,听见对方说方刑,马上也改以一口地道的市本地话,再对倪小姐欠身笑道:“您放心,刑先生已吩咐过,今晚您和这位女士任何的消费,都由他来付。”
诗慧当然不会就此轻易放过某个家伙。
是夜,她一面细抿着水晶玻璃杯里质量上乘的淡味果酒,一面煞有兴味地欣赏冬日黄浦江潋滟的夜景。
江对岸,鳞次栉比的摩天建筑物,一扫白日钢筋铁构的冰冷生硬,仿佛夜色中流光溢彩的仙境城堡,构成了人世间最璀璨虚无的海市蜃楼,也一并成就了市滩最为著名的“海上繁华录”之一。
此刻,模拟仿真的壁炉内,红色冶艳的火焰正熊熊燃烧,散发出汩汩暖意。诗慧双膝上搭着对方提供的薄型毛毯,不由自主心生感叹:“有钱,真真是好。”
她让出手边的位置,以方便侍应往白色桌布上布菜,再笑吟吟地抬眼道:“最难得这位刑先生不但有钱,出手也阔绰,莫爱子,你好像还没有为我介绍。”
莫爱子对上好友的眼光,小巧的嘴角往上弯着,语气看似“轻松”也活泼地小声应:“诗慧,我并没有想要瞒你。”
“他是谁?”
莫小姐戒备地抿紧嘴巴,一直等到几位细心的侍应一个个礼貌地退至小餐厅门外才出声:“是我们公司的……第三副总裁。”
诗慧猛地抬高音量:“什么?!”
“他并不知道我是他下属。我上次去市,回来路上遇见的他,我去报到后才知道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裁。”
“你意思是他并不知道你跟他是同事?”
“是。”
“莫小姐,你真是越发有长进!”
“诗慧,连你也笑话我。”
“你既有胆做,还怕我笑话你?人有追求固然是好事情,但你是否太过好高骛远?你实话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
往往只有至亲好友最知道我们的痛脚何在,果然,你看莫小姐的圆眼睛里明显透出两簇欲盖弥彰的激动来:“诗慧,我没有想过这些,和薛谨之分手后,他是第一个让我不排斥他肉体的男性。”
诗慧登时警觉:“你们上过床了?”
莫小姐原本想说服好友,没成想反倒无意中说漏了嘴,当即一脸尴尬,却也无可否认,只得垂眼闷声不响。
诗慧冷笑了笑,许久才点头道:“莫爱子,这几年,我帮你物色的人也不少。我一直劝你要务实些,既然床都已经上了,怪不得人家出手这么大方,这原是你该得的。”
“诗慧”
“莫爱子,你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做人像你说的,有梦想当然好,但也要脚踏实地。你和他之间,既然没可能,你也不能白白付出一段光阴。我问你,我们女人握在手上的,能有多少大好光阴?”
诗慧的生意经一向灵光,又岂会放过平白这样大好的机会,她开始对好友谆谆善诱:“对了,我最近刚好公司要扩充业务,也想找人合作,扩大一下公司规模。他既然是你们公司副总裁,你趁便帮我引荐一次,我立即分你一半股份。”
“你们全国那么多家分公司,随便哪一家肯从我这里采购艺术品之类,我就赚得盆满钵满。即便不是艺术品,你们缺什么,只要是普通货品,我立即组织货源进货。还有,你们不是新推出小企业贷款?他一句话,我也不用这么累死累活,到处找人拆借资金,500万小额贷款对你们市分公司任何一家支公司不是小菜一碟?”
莫爱子也涨红了脸,终于忍无可忍暴露出一点点牙尖嘴利的本性来:“诗慧,这些一点也不好笑。”
倪诗慧一脸不屑,毫不客气地再给她两句:“你当真以为我在同你说笑?莫小姐,你是不是真以为你除了这些还能从他那里拿到什么?”
莫爱子望着前者犀利的眼睛,有些话她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但想一想,自己已过了拿肉麻当有趣的年纪,诸如“我只想要他爱我”之类的过气刑论,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污秽了旁人的耳朵不说,还要凭空遭倪诗慧小姐一顿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