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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夜空,一个头戴兜帽的男子,慌慌张张拐进深巷之中,他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奥里克,我一直以为你没这么胆小,你觉得教会的卫兵能追到这儿来?”一个身影从高墙上落下,挡在了那男人身前。

男子差点撞上去,稍作镇定后,长舒一口气,“我要是落网了,你一样落不着好,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个事,足够送你去异端审判所把新款的刑具尝一遍!”

“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以前咱们是如何在道上混的,靠的全是义气和忠诚,如今世道变了,我竟沦落到用你这种货色,竟然威胁自己人。”那人从阴影中探出身,是一个气质阴郁,有着凶狠神色的男人。

此人的语气相当不善。

奥里克怂了,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件黑色雕像,递给了对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总是干这种危险的活儿,我这紧绷的神经早晚得断。”

男人静静地打量着那雕像,那玩意不算大,但外形诡异不详,黑曜石般的质地漆黑得发亮。

“别忘了你以前什么德行,睡在马厩里,连吃都吃不饱,幸亏我还看得上你手脚上的本事,如果你想过回那种小偷小摸的日子,我愿意成全你。”

奥里克没吭声,他知道弗兰的性子,是个说得到就能做到的人,正因如此,大伙都愿意跟着他,觉得他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弗兰嘴角上扬,似乎对对方的反应很满意,他收好雕像,缓缓开口道:“不过你也放心好了,这是最后一件了。你做得很好,当时没人发现吧?”

奥里克沉默了片刻,“倒是有个年轻的圣职人员,我没看清他的样子,当我听到卫兵的骚动时,都已经跑出地窖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应该暂时查不到我们头上,这些日子估计城里会戒严,你们最近得安生些,等风头过去。”

“明白。”奥里克眼神闪烁,“那亚诺呢,那小子最近可惹了不少麻烦,提姆斯家族的少爷都被他揍了,那些红缎子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弗兰摸了摸食指上的戒指,面色有些凝重,“亚诺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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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酒馆里,嘈杂的叫骂声掩盖了酒鬼的呼噜,熏天臭气说明了此处尽是些什么人,佣兵,盗贼,江湖骗子,或是外来的亡命之徒。

“哐啷”一声,闯入者打破了这份嘈杂,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望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那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体格精壮,面色黝黑,留着一头棕色短发。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少年挤出笑容,摊了摊手。

“啊~弗兰那儿的小崽子,还得麻烦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最近生意不是很好,这个月的份子可能得晚几天。”酒馆老板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是个瘦弱的秃头男子。

“我记得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上上个月。”

“年轻人,这就叫做事实,你我可能都不喜欢,但也无可奈何。”秃子笑了笑,这里是他的地盘。

“弗兰从来都不觉得,这是底下的人该找的借口,他给了你地盘,罩着你的生意,而你要做的,就是按时交足份子。”

“得了吧,正是看在弗兰的面子上,我才没有让人把你轰出去。你自己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红缎子们没少往咱们棚户区走动,弗兰总有一天顶不住压力,到时候,你猜猜弗兰会找别人干这活儿,还是让我们排队去牢里交钱?”

酒馆响起阵阵哄笑,少年四处打量了一番,他看得出来,鄙夷的神情是藏不住的。

“至少,当那个混蛋在这里欺负傻个-罗恩时,我可没像个懦夫一样,躲在那吧台后面——擦酒杯。”少年拉长尾音,试图激怒对方。

秃头老板面部有些扭曲,他拍了拍桌子,“亚诺!你得罪了提诺斯家,把我们都置于麻烦之中,别说得自己像个英雄似的,鲁莽可不是什么优点,那小贵族的爹不会放过你的。”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废话了,不如你干脆点,把钱结清,我也好回去交差。”

“我说了,过几天再来吧,让弗兰以后自己来收,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随着老板话音落下,站起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眼神并不友善。

其中大胡子一个声音嘶哑,“别介意,这是酒馆最体面的送客方式,你要是再不走,接下来就不好看了。”

亚诺无奈地挠了挠鼻子,缓缓走到这个大汉面前,他的个头刚好到对方胸口。

亚诺抬起眼皮看向那人,开口说道:“呦~都是新面孔,这个月刚来凯旋城的?”

“有两个月了,听说你小子挺能打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话没说完,他突然像被什么顶飞了起来,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面。

这大块头捂着自己的下巴,两颗牙齿落在地板上,他那引以为豪的金色大胡子染上了一抹红色。

此刻他正惊恐地看着亚诺活动手腕。

“废了这小子一条胳膊!”

两个大块头一同冲了上来,亚诺敏捷地躲过了对方的出拳,甩出重拳予以回击。

“呜呼!上啊!”

“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

酒馆瞬间热闹起来,人们起着哄,扔起了杯盘,看那三人扭打在一起。

亚诺脚下变换着步伐,像一个舞者般,游刃有余地面对着攻击。其中一个大汉冲了过来,试图抱住亚诺,也被后者轻易地闪开。

亚诺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抬脚就是一击蹬腿,瞬间让这家伙失去平衡,随即抄起酒桌上的铁盘子,结结实实地在他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

另一个大汉刚举起一把椅子,亚诺便怒目转身,一声怒吼,重拳砸向那人。大汉感到腹部一阵钻心之痛,他五官因痛楚而收缩,紧紧地抱着肚子。

亚诺很快就收拾了这两人,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还有人要一起上吗?”

酒馆那群人一下子安静了,各自低下头,没人再敢看向亚诺。

秃头老板显然是低估了亚诺,他赶忙露出陪笑的表情,心惊胆战地望着亚诺走向自己。

“我......我想这纯粹只是个误会,新来的兄弟确实不懂规......规矩。”秃子慢慢后退,直到退到柱子旁,他颤抖着摩挲着手,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那以后得记得管好下面的人,我记得弗兰平时没少给你们讲这些道理。”亚诺靠了上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那么现在,我们能把份子结一下吗?”

“好......好的。”秃头拿出钱袋,点着里面的银币,“不过还是得说明一下,现在生意不景气,剩下的三分之一,下个月我可以补。”

说完,秃头看着亚诺,似乎想从少年脸上得到回答。

一把匕首插进柱子上,紧挨着秃头的耳边。

“我想,你仔细找一找,吧台下面说不定还有别的钱袋。”

“说的......是,我记得应该有的。”秃头脸上满是恐惧,看了眼匕首的锋刃发出寒光,连忙抽身离开,跑进了吧台。

亚诺接过新的钱袋,心满意足地朝酒馆外走去,“各位喝好,别醉到尿大街上就行。”

刚走出酒馆,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亚诺下意识皱了皱眉。

到处都是吆喝声,街道被行人,摊贩挤满。这里是棚户区最繁华的地方,尽管脏乱差,但总能买到城里买不到的东西。

往低了说,算命占卜,杂耍表演,非法武器铺这些就够让城里人大开眼界了。至于有点门道的人,私盐,违禁草药,甚至是贩卖女童,没什么生意是他们不敢做的。

自然,这里也不乏乞讨的,即使是贫民窟,也有更卑贱的人们挣扎着生存。亚诺穿梭于人群之中,路过的骆驼商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身穿白袍的蒙面商人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最为显眼。

亚诺也是头一回见到巨人,足足比人类高出半截,看着就很壮硕。

顾不上震惊,亚诺蹲在了一位老妪面前。

那老妪满脸皱纹,苍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到处是破洞。她跪在地上,佝偻着身躯,尽自己最大努力,不断朝行人行礼。

不过碗里的零碎铜币,说明了她收获颇微。

“婆婆,看上去今天没走什么好运。”亚诺叹了口气,保持着微笑,尽管他知道对方也看不到这笑容。

“傻孩子,我已经足够幸运了,至少能活到我这个年纪的可不多。”老妪听出了亚诺的声音,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苍老,但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这里有鼹鼠巷那家的面包,要尝尝吗?”亚诺掏出半个面包,递到了老妪枯瘦的手中。

“我知道,瘸子维克的店,我年轻时很爱那家的口味,维克完全不比上他爷爷的手艺。”

老妪小心翼翼撕下一点面包,塞进嘴里,努力嚼着,那些皱纹也跟着笑容舒展开来。

“过两天我得去码头待着,守夜看货,得有好几天不能来看您了。”

“别在意,孩子,你能惦记着老婆子我,我就很满足了,我孙子很多年前就夭折了,好在你能时不时陪我说说话。”

“我想他至少不用像他父亲一样......”亚诺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那儿子不听劝,信了征兵官的鬼话,跑去战场上送死。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他妻子抛下幼子和我这老婆子,要我说,这就是命运,是凡人逃不开的路。”

“如果不是那些可恨的官老爷们,婆婆您也不至于......”亚诺攥紧拳头,话语中带着怒气。

“扣下抚恤金这事,对我这半个死人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怜了我那孙子,当时有钱买药就好了。”老妪沉默片刻,“别说这个了,你快去忙吧。”

“今天活儿都干完了,我还想去趟教堂来着。”

“那就快去吧,我也得好好享受这块面包了。”

“这些您收下,过段日子我把活儿干了,再来看您。”亚诺从口袋中掏出身上全部的钱币,塞进老妪手里。

这些都是亚诺自己的私房钱,腰间挂着的那一串钱袋都是帮里的份子,数目是不能差丝毫的。

亚诺和老妪道了声别,朝着城里的教堂走去。

————

弗兰坐在皮椅上沉思,手指不断敲击着书桌。

这书房很昏暗,尽管算不上豪华,却也显得不失品味,只是家具显得老旧罢了。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上面画着无数奴工拉着旱船在干裂的土地上行进。

“你们不可以进去!我得先......”

门外传来小伙子的呵斥声,但很快就被对方的话打断了。

“滚开!”

房间走进来几个人,他们身穿清一色的银色盔甲,肩甲一侧挂着红色锦缎。为首的是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他的五官如刀刻般冷峻,左眼戴着眼罩。

“我正想找你们,那批货是怎么一回事?”弗兰率先开口。

“别装蒜,弗兰,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男人在弗兰书桌对面坐了下来。

“汉顿,我记得我们有约在先。”

“那你也应该记得你该履行哪些义务。”

“这里可不比城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很难保证底下的人不会干出什么......令我们两方都不开心的事。”

“是,你们这帮缺心眼的干什么,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别忘了,前提是你能分得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不就是酒馆斗殴嘛,那个姓提姆斯的小子不是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