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一片昏黑,出生至今从未如此恶心,这种感觉胜于吸收妖丹百倍。
他喘息着,跌跌撞撞走向书架。
几步路的距离,未及书架前,他又一次忍不住佝偻着吐了出来。
撑在窗台上,陌奚眯眸,透过窗子看见灿烂耀眼的夏日里,茯芍盘在假山上,神色温和地蠕动着。
她身上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慈和、温柔、欢喜又怜爱……
这样的她十足美丽,落在陌奚眼中却恐怖悚然,成了被寄生蛇改造身体的证据之一。
他从不知道,妊娠是如此诡异的邪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悄无声息地操控顶级大蛇的身心。
肠胃翻腾得愈发厉害,陌奚闭了闭眼,压下满腔厌恶,撑持着游向书库。
一定有将胎儿剥离母体的方法,只要给予足够的血肉养分,那些东西未必要在茯芍体内长大。
他要尽快将那些东西从茯芍腹中剥离,绝不能让它们继续侵蚀下去。
……
临近正午,茯芍晒够了太阳,悠闲地回了巢穴。
她没有见到陌奚,心情颇为愉悦。
随后的几日,茯芍惊讶地发现,一直以来强大如渊的雄蛇竟变得虚弱憔悴。
他不再进食,每日都扶着桌子干呕,呕得双眼泛泪还不停止,总是红着眼,用古怪的目光凝视她的肚子。
茯芍有些担忧,担心那雄蛇是不是染了什么怪病。
翻来覆去了一个中午,到了晚上,茯芍做了决定。
她开始长时间地离开王殿,在周围寻找新的巢穴——
趋利避害,这是蛇类生而有之的本能,遑论是怀孕中的雌蛇。
她要搬家,她不想被染上怪病。
和精力旺盛的茯芍相比,自她怀孕以来,陌奚便难受得浑身无力、胸口滞塞。
即便如此,他依旧察觉到了茯芍的异状。
以防万一,他跟着茯芍出去了两次。
茯芍的行为异常活跃,摆信的幅度很大,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陌奚观望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是在寻找产卵地。
许多雌蛇都有这样的习性,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频频呕吐,让茯芍感到了不安,认为王殿不再安全,所以寻起了新地。
这一认知又令陌奚腾升起了不适。
但他无力阻拦。
阻止一条待产的雌蛇,后果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见茯芍虽然活跃,但依旧局限于他划分出来的安全范围之内,陌奚便压下胸口的不适,回到书库中继续寻找妖胎剥离之法。
这类咒法并不少,只是陌奚此前从未有过涉猎,一时间拿不准哪一道更稳妥安全。
他寻找着万全之法,茯芍也寻找着适合产卵的地方。
她相中了一处落叶堆,游上去感受了一番,心里十分满意,暂定此处为新巢,打算回去把自己的藏玉带过来。
刚游出两丈,茯芍身体陡然一僵。
初夏之际,一股细微的麻痒感从脊背往头顶蔓延,所过之处皆燥热灼痛。
她像是被什么讨厌的虫子叮了一口,翻身在草地上蹭了蹭。
带着露水的青草缓解了这股痛痒,茯芍滚回原位,不以为意地继续朝王殿游去。
她叼着玉往返于两地,将玉石拱进落叶堆下,再用尾巴将叶子扫平。
一眼望去,连茯芍自己都看不出来这堆破叶子下面埋了玉。
她心满意足,晃了晃尾尖,准备回王殿吃最后一顿饭。
打明天开始,她就要离开那头病恹恹的雄蛇,在这里安家。
回去的路上,茯芍吐着信,顺道踩点周围能够狩猎的地方,确保自己有充足的食物源。
正专心寻觅着,忽然间,有奇异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影影绰绰,有谁在唤她,召她立刻前去。
茯芍甩了甩头,那声音没有消停,反而愈发清晰。
她疑惑地扭头四顾,没有看见身影,唯有那呼唤一声比一声要急。
她顺着那声音游去,蛇躯扭动了两下,蓦然之间,有妖光晃过。
妖光似水,伴在蛇躯旁,如一片只有茯芍自己触得到的暗河,送她游去别处。
下一刻,草地上的雌蛇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妖光闪烁,茯芍陡然发现自己已身处陌生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