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过去,一刻钟过去……
说很快就回来的重云仍不见半点踪影。
而沉睡的人突然眉头紧皱,似乎很是不安。
柳襄以为?他醒了,便探身轻轻唤了声:“世子。”
就在这?时,谢蘅的手突然从?被中扬起,像是要去抓住什么,柳襄手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握住了谢蘅的手。
她看着谢蘅紧闭的双眼,和略微发白的唇色,没有醒来的痕迹。
这?是做噩梦了?
“世子?”
柳襄放低声音又唤了声。
他的手紧紧攥住她,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同时,一行泪没入耳际,若有若无的带着些哭腔的低喃声传来:“救我。”
若非柳襄耳力过人,她都听不见那两个字。
那一刻,她心头似被什么叮咬了般。
“冷……”
“世子。”
柳襄双手握住谢蘅的手,声音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和:“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才让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柳襄的安抚似乎起了作用。
谢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那年,他被推入池塘。
‘阿蘅来了,太?子与二皇子去了后花园,怕是正等着阿蘅呢’
‘可是陛下……’
‘无妨,阿蘅将课业交给本宫,本宫让人送去给陛下’
‘天冷,阿蘅带着手炉吧’
‘老二,你怎么在这?里?皇后娘娘不是说你同老大在后花园?’
‘皇兄知道你来让我过来接你,你走?快点?,我们去烤肉’
‘老大小心!’
“皇兄!”
‘阿蘅!’
‘噗通!’
透骨的冰凉立刻席卷全?身,冻得整个人开始麻木,他本能挥舞着的双手也渐渐的没了力气。
他隐约听见太?子和二皇子焦急的呼唤。
他感觉身体在慢慢的往下沉,被水紧紧裹着,窒息而绝望。
他好像,要死了。
可他不想死。
不,他不能死!
父王答应他下个月就同意?教?他骑射,陛下说请刚刚上?任的殿前大将军教?他。
殿前大将军是位很厉害的叔叔,他刚在冬猎上?赢得头筹,他以后也要像他那样鲜衣怒马,纵横驰骋。
他用力伸出手做着最?后的挣扎,就在他万分?绝望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那只?手很柔软,但很有力量。
她说,别怕,没事了。
声音有些耳熟,让他莫名的安心。
他慢慢地闭上?眼,不再挣扎。
窒息感也消失了。
他好像活下来了。
一切归于?宁静。
春暖花开。
那是一片很大的草地,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他隐约记得,有人跟他说过,此时这?里花开正当时。
他茫然的四下望去,却见花海之中一位姑娘正弯腰采摘着鲜花。
她着红色束腰裙,高束着马尾,看见他时,她好像笑?了。
她拿着一束鲜花朝他奔来,腰间的铃铛碰撞,传来清脆的声响。
他看不清她的脸,却下意?识抬脚迎了几步。
她好像很熟悉,又好像离他很遥远。
他还未伸出手,她便从?他身侧穿过,他连忙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少年郎。
少年郎笑?着迎向她,接过她手中鲜花,牵着她的手道:
‘阿襄,我们去看星星’
天突然就下起了雨,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雨落在额头,很冰凉。
谢蘅缓缓睁开了眼。
一截红色窄袖的手腕近在咫尺,带着熟悉的清香。
他愣神了片刻,才逐渐恢复清明。
“世子醒了?”
那只?手挪开,他便对上?一双明亮的黑眸。
她眼底满是喜色:“世子已经退烧了,现在感觉如何?”
谢蘅紧紧盯着她。
他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定是昨夜玄烛说的那些莫名奇妙的话影响了他。
“你怎么在这?里?”
谢蘅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柳襄起身去倒了杯热水过来,搀着谢蘅半坐起身将水递给他。
谢蘅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水抿了几口。
柳襄这?才坐回矮凳上?,答道:“玄烛出去寻药材,重云去熬药抽不开身,让我在这?里照看世子。”
谢蘅喝水的动作一顿:“……寻药?”
“嗯。”
柳襄点?头:“重云说出门急,药材没带全?。”
谢蘅:“……”
“这?你也信?”
柳襄一愣:“什么?”
谢蘅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有说穿。
他从?宫中出来就让玄烛回去通了信,以玄烛的脚程,不到半刻钟就能回到明王府,前后加起来近两个时辰,有什么备不齐的?
眼下这?般,多是玄烛昨夜还是没有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