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极其短促且密集的箭啸声和弦鸣声响彻云霄又归于平静。
廷芳满以为自己会卧倒在坚硬的土地上。没想到自己躺倒在了嫪毐的怀里。像水一样软,又像石头一样硬。
待黄沙飘落,廷芳有些不舍地从嫪毐身上起来,面如桃花,内心剧烈跳动,姿态也有些忸怩。
嫪毐也站起来,他看到地上出现了两只刺猬:那是身首异处的连晋,脚对着廷芳,身体往前扑倒在地,头颅掉在身体几步远的地方。
士兵们射出的三十多支箭全都钉在了连晋身上和头上,无一落空。这一结果令军官大为满意。
嫪毐也啧啧称奇,随着他的惊叹声,刚刚被他削落的树梢,这才陆陆续续缓缓掉到地上,如同一阵绿雨。
“他竟然以为我右手残疾才创了左手剑,真是愚不可及。其实,那只不过是我闲得无聊想出来的左右手互搏之术罢了”嫪毐笑着对众人说道,眼里却看向廷芳。
军官对着廷芳,又对着嫪毐分别深深地作了揖。然后上马,引兵而去了。
嫪毐看向廷芳,只见她熟练地运用一个特殊的小工具把弓弦卸下来扔掉。那把强弓在廷芳怀里慢慢地张开,最终彻底反曲过来。
廷芳把弓往身后一背,简单束好。略带害羞地问嫪毐:“你当时不是还在天上么?怎么那么快就到地上了?为什么能未卜先知去那里接着我?为什么给我当肉垫?”
嫪毐看向廷芳,感觉彼此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悸动。于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哦”廷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用力摇摇头,似乎想把什么念头甩掉。
廷芳小脸粉扑扑的,心里的悸动还没有消退。她笑着对嫪毐说:“怎么样?钱花得值不值?”
“值!当然值!你帮我解决掉一个大麻烦。而且,廷芳,你是我见过的最会用弓的女孩子。”
“刚才谢谢你。今晚请你吃烤肉!”廷芳对嫪毐感激道。
“好啊!不过,得我付钱!”嫪毐欣然赴约。
“好好,依你!”刚刚才一起经历了生死,廷芳现在觉得跟嫪毐特别的亲近。
廷芳一声呼啸,那对乖巧的马儿拉着车慢悠悠地走来。廷芳上了车,邀嫪毐也上了车。
终是嫪毐接过廷芳手中的缰绳,驾着车。廷芳盘腿坐在车板上,细细地给强弓做着保养。
“嫪毐,我想我的父兄和我家的马场了。”
“嗯!我也要赶紧回相国身边办事了。”
“我的父兄不会有事吧?”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你是说,项少龙?”
“……”
“我也不喜欢他”
廷芳和嫪毐渐行渐远,连声音也变得飘渺而不可闻。
小树林里,李斯从一个不曾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走出来。
他来到连晋的尸体旁,先对着廷芳远去的方向郑重地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对着军官离去的方向也郑重地拜了三拜。
然后他奋力拔掉尸体上碍事的几支箭,终于在一堆烂肉中找到了一方司南和一张羊皮地图,都被箭射穿,有些残缺。
李斯捧着司南,用地图包裹着廷芳给的金饼和玉佩。头也不回地走了。
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