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亲王用带着怨愤的眼神盯着他，冷冷地问，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他和香君的关系。

“我来看看她……”贺文轩怯怯地说，像做贼心虚。

“生前弃如敝履，死后又何必来讨人厌！”

“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我没办法……”

“如果重来一次，你会不会在荣华富贵和她之间做选择，至少善待她？”奕亲王问完这个问题，突然自嘲冷笑起来，“瞧我，问的什么傻话，你当然不会，是个人都不会……”

“我会善待她，把她安置好！”贺文轩抢言道，显然他也发现自己的人生已所剩无几。

“这些，等你死后亲自跟她说吧！”奕亲王把花放下，躬身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仔细地擦干净石碑，像是为香君本人拂面。

“你和我见过的人不太一样……”贺文轩看着有些落魄且颓唐地他，不知为何道出心声。

“因为我不爱权势吗？”

“你不爱权势，也不爱荣华富贵……”

“所以我失去了一切，活成了一个傻叉……你是不是打心底瞧不起我？我知道，我还不如你……”奕亲王伤怀地说，红了眼眶。

“你没有错，你是个好人，你只是想做你自己，这个世界没有多少好人的空间……”

“你出现在我眼前，又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一刀剐了你，或者把你送到弘远帝那里，把你和父王的事抖出来？！”奕亲王突然紧张起来，威胁道，有一种被人看穿的不安感。

贺文轩一脸平静，“你不会，也没必要！香君终究不是我害的，而且以王爷如今孤家寡人的境况，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奕亲王放松警惕，“本王不需要，你给我滚！”

“他不会放过你！”贺文轩转又露出诚挚的表情，“王爷，殿下，赶紧离开邺京，请旨要个身份，光明正大地离开……！”

“他如今拥有了一切，我还怕什么……”奕亲王似乎毫不担心皇帝会对自己下手。

“如果只是为了张珺，他确实没必要拿你怎么样，他已经完胜了你，与其杀了你，不如让你看着他痛快。但是，他太自卑，从小活在瑞王的阴影下，而你的光彩与名声，比瑞王更胜，他太阴暗，需要照太阳，势必会拿你开刀！”

话音落下，孙羽眼冒灵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别再说下去，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奕亲王跨马转身要走。

“殿下，听我的……！”贺文轩追上两步，又叮嘱道，也不知是为了香君，还是突然找回良心，想做点善事赎罪。

奕亲王没有再言，“驾！”策马转身离开，孙羽也上马跟了上去。

贺文轩望着他们的背影，消没在高耸的草丛间，夕阳之上橙红的晚霞和余晖，让他感到无比落寞和伤感，无论如何，他希望奕王能安活于世。

“王爷……！”孙羽刚想说话，便被他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想这些……！”

孙羽知道他心里为着武王离世和失去张珺难过，也知道他现在明白了很多，便没再说下去。

张珺自从奕亲王府回来后一直抑郁寡欢，几日餐食不动，送过来再好吃的也会被原样撤回，没几日，人便消瘦许多，有气无力。

皇上得知消息，故意不来看他，知道她在跟自己赌气，绝不会放她走。

却又心疼她的身体，前朝积弊，奏折堆积如山，搞得他心烦意乱，无心理政，一气之下，把奏折全部推倒在地。

“啊……！”大吼一声，把赵齐吓了一跳，“陛下！”

“她还是不肯进食？！”

赵齐点头，“眼看封后大典在即，这该如何是好……！”很为皇上着急。

“去！命几个宫女，把封贵妃的事告诉她！”

“啊……？”赵齐吃了一惊。

“不，让她们传口信，说朕今晚就要临幸未来的荣贵妃！并把贵妃的名字说给她，告诉她，是她的好姐姐！”皇上眼神愤恨，布满红腥，仿佛要吃人一般。

“啊？陛下，你真要这么做！”

“快去！朕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赵齐像听错了一般，不敢挪步脚步，确认一遍，“您当真要这么对张珺？！”

“她以为她是什么，她不过是朕养的小猫小狗！进了皇宫，她就一生一世别想离开这里，做朕的人！还不快去！”皇上咆哮赵齐，赵齐吃了一骇，紧张哆嗦，“是……！”

“小姐你吃一点吧，人要是垮了，就什么希望都没了……！”张珺已经饿得不成人样，脸色傻白，嘴唇干裂，青竹哭哭啼啼地劝她。

“拿走……！”张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饭菜。旁边的梳妆柜上，放着封后大典的赤红色冕服，绣着金光灿灿的凤凰纹样。

“小姐……！”张珺突然倒在青竹怀里，晕了过去，“来人呐，去熬碗参汤！”底下丫鬟跑去厨房。

不久，张珺觉得口中有汤水咽下，恢复些气力，睁眼看到青竹守在床边喂她，她想抬起手推开汤碗，又无力地垂下，别过脸去，“拿走……！”

“小姐……赵齐统领来看你了……！”

张珺突然又两眼放光，来了精神，扭过脸来问，“他叫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要放我离开？”

赵齐苦笑一下，“王妃，你忘了你留在宫里的条件，是奕亲王能活……”

张珺也知道逼皇帝毁约只是妄念，“是，我答应他留下，可我不能保证，留下的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