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爰爰见自家师父的第一面,就打了人一脸鼻血,还送了人一个乌青的眼圈。
两拳头下来,惊得自家老爷子当场抄起笤帚给她炒了盘竹笋炒肉。
那滋味儿一绝,香的孩子都哭花了眼,呜咽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吃完肉也不能闲着,还得消食。
老爷子两只牛眼睛一瞪,头顶两个小揪揪的小丫头当即心领神会,都不需人开口,自个儿寻了个青瓷小碗头上顶,抽抽噎噎地开始蹲马步。
墙根底下显得好不可怜。
在她对面,被她揍的道人躺的是千丝楠木流纹椅,喝的是一年岁一斗的雪芳寻桂茶,打扇的婢子拿的是紫竹扇,连用来捶腿的木槌都是上好的黄梨木。
他浅尝了一粒葡萄,眸光刻意略过墙根下的某只,感叹道:“啊,真甜~”
树荫之下躺的好不享受。
李爰爰顺着声音看过来,那道人还调皮地冲她做了个鬼脸。
乌青的眼圈滑稽地扭成一团,让心气不小的小人儿火更大了。
“太过分了!”
啪地一下摔碎碗,李爰爰气得牙痒痒,撸起袖子就要过来。
手拿笤帚的老将军登时板起脸,威严的一声“爰爰”把屁股后面火辣辣的感觉找了回来,小姑娘向前的脚步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又老老实实蹲回原地了。
无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女子报仇,十年……那还是太晚了。
“哼!”小姑娘撇过头,冷冷一哼。
两个小拳头捏的死死的,打定主意今晚就去这神棍房间里裹乱,给他吓得这辈子都不敢来将军府。
“道长,对不住。”
霁老将军见孙女老实了,这才转头给人告罪。
他扯着嘴角,往日里不可一世,光是一张画像就能吓得京都无数小孩儿啼哭的大夏将军,此刻竟对一个年轻道士赔笑脸。
他颇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儿无状,让您见笑了。”
老将军这般优礼有加便罢,更让人惊异的是这看起来年岁不大的道士居然平淡地接受了。
桃木簪挽起的长发垂落在耳畔,如诗似画的容颜被晨光镀上一层光华,即便多了一轮乌青,也难掩风华。清风拂起人的嘴角,那经年的松柏仿佛一下子成了精,还会说话了。
打量的目光落到李爰爰身上,道人笑眼盈盈:“孩子嘛,活泼点儿好,不碍事。”
灰色的道袍瘫在扶手上,悠闲地随风摇摆,赏心悦目。
一听说不碍事,老将军起身,立马入了正题,两只手紧张地在身侧搓了搓,试探着问:“那我先前来信说的那事……”
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到人眼里,那一头银丝仿佛又多白了几根。
纵使是久经沙场轩昂魁伟的大将军,落到子孙儿女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操心的长辈,胸膛里跳动着那颗,是热的,也是软的。
道人无声叹了口气,眉眼淡淡:“我既来了,便不打算食言。”
“多谢道长!”
老人顿时喜上眉梢,转头冲着角落里的小人招手,示意她过来。
“来,爰爰,快来拜见你师父。”
小丫头鼓着腮帮子,在老爷子威逼的眼神下极不情愿地挪了过来。
两只眼睛把道人全身瞅了个遍,愣是想不透这看着弱不禁风的神棍怎么就得了她爷爷青眼。
别扭地躲过自家老爷子伸过来的手,她把大半个人都塞在一侧的假山缝里,就是不肯往道人身前站。
“什么师父?”她侧着露出头来,负气道:“我才不要一个连我两拳都接不住的师父。”
一边说着,她又恶狠狠地冲着道人挥了两下拳,稚嫩的小脸上挂着毫无攻击性的威胁。
李爰爰:你仔细着皮,要真收我当徒弟,我可就要再赏你两拳吃吃了。
像只张牙舞爪的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