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处于高速移动,我们也不敢暴露在轰炸区里面太久,钻进了一座十来米高的巨大土堆,里面还有一截还没被完全掩埋的战壕,刚好容纳我们几人。
或许随便一发155毫米的炮弹就能把我们活埋在这里面,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鬣狗”还在不停念咒语般自言自语,但他的话仿佛是一道道咒语,让炮弹从我们头上偏离出去。暂时的安全麻醉着我的身体,我神志有些恍惚,轰鸣声如同富有节奏的爵士乐,轻敲着我的大脑皮层。
我仿佛看到了一束温和阳光温暖地撒在我身上,后花园青草地的清香涌入我的鼻腔。我拿着一根长长地塑胶管,为这片充满我与妻子爱的家喷洒出一阵阵清澈的凉意。回头看,屋檐之下,金色蓬松的波浪发色下,妻子正倚着雪白色的栏杆,朝我投来温柔笑意。
我情不自禁地也笑了笑。
隔壁邻居也朝我笑了笑,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心,跨过围栏走来与我相互问好:“你好啊,约翰先生。”
“你好啊,布鲁金斯先生。”
“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摆出一副幸福的样子?”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你知道会给别人带来多少困扰么?爱,爱,爱,整天挂在嘴边多烦人!”
“什么?!您冷静一下!”
邻居那张瘦削的、充满皱褶且长满稀疏白发的脸,活活像个发芽的土豆在咆哮着。
“下地狱去吧!”冷不防他冲上来将我扑倒,用他那无力的手不断捶打我面门:“背叛!背叛!那是婚姻里面少不了的东西!你以为你们各自心底里就没有可怜的、肮脏的小秘密么?!”
“够了,布鲁金斯!”
布鲁金斯越靠近我,我的心脏就越加速得厉害,他仿佛像一个黑洞将我的身体拉扯到他的身边。我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一股无法压抑的怒气从我心底里涌上大脑,全身肌肉紧绷。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我已记不清了。只知道等我意识再次恢复,警笛声无比刺耳,而我已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拿着一把砍刀,眼前是红色与白色相间的地狱。
不久后,我被冠上了一项罪名——杀死邻居以及妻子的恶魔。
梦魇侵蚀着我疲惫的身体,我猛然挣脱它的束缚惊醒过来。
“受伤了?你……受伤了么?”缓过神来,如同妻子一样的眼眸正注释着我。同样的金发、同样带着纯真,同样温柔的语气、清秀的脸庞,不同的是她是我这场战争的队友,叫“云雀”。
我打起精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我的手臂,才发现我的防化服早已被破片洞穿,右肩上源源不断渗出着鲜血。我熟练摸出止血针,往肩上打进去。“云雀”和“鬣狗”从物资里面找出镇痛针,但我摆摆手:“我不需要吗啡,我不疼。”
“云雀”嘴唇动了动,眼眸中的柔多带了些许惊恐。“鬣狗”迅速把止痛针收了起来,转而拿绷带开始帮我包扎,但嘲弄的申请从未消失:“多冷静啊,不愧是连妻子都杀掉的家伙啊!你那出血量,前线身经百战的战士估计都得皱起眉头。”
“没什么大碍。”我动了动肩膀,顺势检查伤口。“不是穿透伤,伤了了静脉,时间久了看起来留了很多血而已。”
“‘蓝血’。”“鬣狗”朝我伸出了手,“你是生物学家,琼恩·维克吧?我莱恩·安德森,前军事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因违规做人体武器实验进了监狱。”
我轻轻与他握了握,不打算接话。但他还是自己滔滔不绝起来:“不用那么抗害怕,这里谁不是个杀人犯呢?还是想想怎么活久一点吧,预警机、相阵控雷达、电磁侦察等基本都没用了,现在主要的是等,等到他们的侦察卫星被打下来,我们就可以继续前进了……”
从洞口微微探出身体,望向天空。这片没有城镇的星空满天繁星,我们猫着身,像孩童一样期待流星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