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有事就做，没事就发呆，寻思着自己夜里的梦境。但他又不能记到纸上，只能用手蘸着给仙人掌准备的水在桌上一笔一笔瞎写。胶片机里的加州旅馆他听得几百遍，其他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懒得换唱片。那条电子狗他给起了个很俗的名字，小白。小白每天这里汪汪汪几下，哪里汪汪几下，脚底的滚轮踩的飞起。除了没电的时候会用金属头撞他的脚，其他时候并不怎么理会孟终兴的互动。

久而久之，他就只能趴在桌上无聊的写水字了。

窗户被密封的很好，只能挪开两条通风口。偶尔会有几道带有味道的气流闯进来，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琢磨自己做的梦。一般人是不会做这么多梦的，大部分人都是两眼一睁什么都不记得，少部分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很快被遗忘。但神会里有种药，类似于迷幻剂，能让人尽情的沉浸在梦乡里，醒来后也能记住其中的细节。

最开始大家都相信那个梦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于是大张旗鼓的鼓动神选者们在自己的梦里寻找细节。但久而久之，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这个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孟终兴没有觉醒能力，每天做着文书工作也是无聊难耐，于是他拿了很多迷幻剂，他们叫梦之影，每天睡前给自己来一发。

他也是坚信梦境并不普通的那批人，想着要从自己脑子里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时间就这么溜了，一转眼就是四年多的时光。

孟终兴偶尔也想，要是没来这里，或许他现在刚好大学毕业了。对世界依旧保持着好奇的态度，像一个裸奔的婴儿闯进泥潭那样闯进生活中去。但人嘛，只要坐久了就没了斗志。他在这里坐了两年半，斗志什么的，不能没有，只能说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唯一好的点是，这里虽然薪资不高，但福利好的吓人，一日三餐，报销住宿，在很多事情上还有点特权。

正是这些东西，让他走在路上融入人群时，甚至还觉得几分优越。

但优越感是比出来的，他可优越不过那些神选者们。

他们走过神会大厅的统一姿势是用鼻孔俯视众生，领口处别着金灿灿的徽章。

孟终兴无法无视他们，领子上的金光太刺眼了，即使他闭着眼皮，也能刺破他的头皮，他由不住要想象自己带着徽章的样子。好在这种场合一个月只有一次，大家只有在神会开会时才会遇见。

除此之外，他的日子倒也挺滋润，有着独立的办公室，有着宠物和绿植，甚至还有84年德造的唱片机。工作之余，还能出门喝杯咖啡，鉴于那份工作的无趣，神会在他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专门配了一台咖啡机。

但不能喝多，里面没有厕所。他出去一趟得换衣服，安检门还不定时抽风。

好像也不赖。

而且好事连连看，最近纸条上不断有个家伙留联系方式，她知道孟终兴的大致信息，希望下班后两人能出去吃个饭之类的。

他双手合十，寄希望那并不是个恶作剧。

不过梦之影还没完，他今晚还能再找一次。如果再找不到有用的东西，他以后也不吃那玩意了，就在这娇小的办公室工作到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