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惊而起。
他就像个刚陷入沉睡的家伙,身体里闪过一阵痉挛。
像是在漆黑的环境里躲避着什么,但就是有人挂着昏暗的提灯从他身边经过。
他们井然有序的忽视了他,朝远方的地平线走去。
接着环境转换到了荒野上,巨石林立,荆棘密布。
杂乱的尸体横七竖八堆积在石头里,有些已经被暴晒成枯干,除了丝缕破布随风招展,面孔身形早就无法辨认。而有些貌似刚死去不久,躯体饱满,皮肉绽开伤痕,或黑或红的血迹泼洒在沙石上。
他看向周围,发现这群家伙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朝着最中心的目的地进发。拉远视线,才觉得恐怖异常,所有的尸体似乎就是从最中心的区域开始往外辐射般铺开,整个荒野上目光所至之处,全是密密麻麻倒下的战士们。只有最里面一片净土,诡异祥和,那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更离奇的是,这种寸草不生只有荆棘长刺的地方,柱子周围竟长出许多粉红色的花束。
像是黑白画卷上唯一的光彩。
他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柱子走去。
高天之上,云阳映射。柱子不知什么材料,显得十分厚重,在那些粉红色花束的映衬下,透出几分严肃又神秘的气息。
孟终兴突然觉得四周的死尸并不是他想的什么战士,而是朝圣者,不知道朝的是什么圣,他们不约而同的到这里来,陷入疯狂,互相杀戮。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觐见神明,但神明拒绝了所有人。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铜柱旁边。
他目测这玩意儿直径应该超过了二十米,高倒不高,也就十几层楼左右的高度。柱子的外表上刻满象形文字,都是些小人儿举着武器四处讨伐的情形。再往近走,就要穿过那些花丛,他远处看是花束,没想到离得近了是如此高大,花朵都跟人脸差不多大小,枝干强壮,比他整个人高多了。而且花香扑鼻,味道像是混杂了槐花和玫瑰,馥郁清香。
走进去的一瞬间,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去乡下过的那个暑假。在炎热的天气里,独身一人冲进向日葵地里。那时候他个子还小,整个人像是扎进海洋的狗鱼般欢快,脸盆大的花骨朵飘摇在头顶的视线里,四周是无数粗壮有力的枝干。
蜘蛛,蜜蜂,蚂蚁,蚱蜢,甚至还有惊起的飞鸟。
他在那片“原始森林”中迷路了很久。
但这片花束丛并不大,仅仅是绕着铜柱一圈,他径直穿行了过去。
铜柱上布满了柱子粗的孔洞,几条手臂粗的铁链纠缠着从里面伸出来,铁链末端是断裂的,孟终兴想这里肯定囚禁过什么东西,不过后来逃走了。
它们纠缠着散落在角落里,碎石上还依稀能看到黑干的血迹。
什么样的东西,能挣开这么粗的铁链?
几乎是他上前打量的一瞬间,铁链如蛇般腾起,张牙舞爪似的冲他而来。
孟终兴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逃,但不知为何,腿跟灌了亿万吨铅一样重,愣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些铁链找的不是他。
果然,它们在四周环绕片刻,死死盯了他好一会儿,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缩回原地不动了。
确实是盯了一会儿,虽然那铁链没有眼睛没有表情。但直直冲着孟终兴的脸时,他竟然感觉到那种焦急和不安。
它们一定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人!
孟终兴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铜柱旁边,近处的花丛遮住了规模宏大的尸体堆,大平原上风偶尔很足,卷的眼前的枝干歪七扭八。他索性直接躺了下来,天空万里无云,日光惨淡的斜在遥远处。大概是黄昏了,大概还没到。
他隐隐有种错觉,对这地方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