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结晶正常运作，已完成画面提取。”

“已开始清除目击者记忆。”

“已联系到当局，控制舆论，安抚群众，并清除网络上相关图片、视频信息。”

一句句有条不紊的汇报传入耳中，张子成的脸色难看下来。

眼前的一幕幕，都像是一柄一柄的尖刀，刺入他的心口，让六年前，那本应忘却的记忆附上心头。

六年了，不知道他的女儿如今过的怎么样……

一名中年人走了过来，对着李谪仙和麦克深深鞠了一躬，“剑神，幻神。”

“有关测到逆流河的空间波动吗？”李谪仙神的平静，只是再说到“逆流河”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左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中年人不卑不亢的回答：“目前还没有，不过预言之书在不久之前已经明示了，这次里界入侵与逆流河有关，我们也正是为此而来。”

麦克冷哼一声，“老子早就说过，那本破书不可信，可你们说都不听。”

“老东西，你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张子成身上。

麦克眉头倒竖，指着张子成大喊：“你叫李谪仙师傅，可却用老东西称呼我？”

老东西的关注点还是这么奇怪……张子成内心吐槽了一句，继续说道：“李明哲在昏迷过去之前，大喊了‘逆流河’三个字。”

这一句话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熙熙攘攘的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

中年人拿出对讲机，大声咆哮着：

“所有部门注意，所有部门注意，半神李明哲已与逆流河接触！”

“立即隔离与他接触过的后勤人员！”

“所有人在十分钟之内完成模因病毒检测！”

“重新布置灾祸抑制装置，数量增加一倍……不，三倍！”

“立刻向归墟总部请求增员！”

“重新制定灾祸等级：九级，天灾！”

张子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抬头看去。

是神威。

又是哪一位神明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麦克与李谪仙同时有了动作。

他们站在张子成两则，收敛的自身神威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可及时他们两位神明合力，却也只能堪堪抵消这股威压，让张子成不受其影响。

麦克按着张子成的肩膀让他跪了下去：“是圣尊。”

张子成心中一惊。

第四宇宙，是掌管死亡与因果的第三主神圣尊的居所，而“归墟”，正是圣尊成立的组织。

多年前，因为某种原因，张子成叛逃出了归墟，堂堂半神流落凡尘，如今更是在一个小小的a市做一个超市的老板。

圣尊的强大毋庸置疑，那是连不少神明都要畏惧的存在，张子成叛逃至今平安无事，除了他自身实力强横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圣尊懒得理会他这个小小的爬虫。

没错，凡人眼里几乎无所不能的半神，在圣尊看来比爬虫强不了多少。

可今天的形式不同。

逆流神，是圣尊的头号大敌，但凡逆流神可能出现的地方，圣尊一定会降临，而在面对逆流神的时候，随手捏死一只虫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张子成内心懊悔，在看到归墟成员的时候，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圣尊会亲临。

或许更早，在李明哲说出“逆流河”的时候，他就应该逃命。

但是，也可能是因为多年平静的生活，让张子成失去了当年的智慧和敏锐，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

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爬虫，就算铆足了劲儿，撒腿狂奔，又能跑出去多远呢？

没有人能够直面圣尊的怒火，张子成不行，就连他的师傅也是神明，麦克和李明哲联手，都不够看。

正想着，一条宽阔的红毯，从天际平铺到脚下。

音乐声响起。

古筝声铮铮然而悠扬，二胡声清脆且古朴，再和着突兀的唢呐，平静中带着肃杀，如沉稳的湖面危机四伏。

有人踏在红毯上。

纯白衣衫的舞女舞动云袖，生旦净末丑系数登场，唱着悲欢离合，唱着阴晴圆缺，你方唱罢我登台，一时间热闹非凡。

骤然之间，血染罗裳，霜雪漫天，本来应该是戏曲道具的刀刃上沾染着鲜血，那一张张脸谱，如恶鬼狰狞的笑，寸长的獠牙令人胆寒。

所谓“因果”，不过是生，老，病，死，会憎恶，爱别离，求不得。

随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如梦幻破泡沫轰然破碎，只有那红色的地毯残留在人世间。

阴风吹荡，寒霜入骨。

一群半透明的阴魂，顺着红地毯缓缓走来。

他们扛着一只娇子，在张子成面前停下。

娇子门帘掀开了，其中坐着一名白衣女子。

轻薄的衣裳如沙披在肩上，其下，丰满细腻的的皮肤如玉，赤着足，玲珑的脚指头点缀着红艳艳，一两滴露水在脚面上滑落。

她一手杵着下颚，一手翻着书，半合着眼。似睡非睡。书页轻轻翻过，带动的微风扇动肩上的朦胧坎肩，如湖水一般轻轻荡漾。

这就是掌管因果与生死的第三主神，圣尊。

衪本没有名字，就连“圣尊”这个称号，都是后人赋予的。

张子成喉咙滚动。

再次见到圣尊，曾经的那些崇拜与敬仰全都不翼而飞了，只是有一点保留至今。

那就是恐惧，难以遏制的恐惧，几乎占据他的心神，让人发疯。

“圣尊。”麦克与李谪仙半跪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她。其他归墟成员五体投地跪在地上，所有人脸上都是兴奋与狂热。

李明哲开口了，言辞恭敬：“半神李明哲在昏迷之前喊出了‘逆流河’，疑似逆流神本尊出现在这片里界。”

圣尊睁开了眼睛。

没有阳光，却有温暖的感觉在回荡。

这一瞬，抬轿子的上百阴魂，竟同时有了实体，一个个面色红润，与此前的阴寒摸样毫无关系。

起死回生，这是只有圣尊才能施展的手段。

“他就在这里。”圣尊的声音如甘泉一般清澈，“我能感受得到。”

她说的是逆流神。

逆流神始终匿藏与里界，有传言说，他就是里界入侵的源头，那让无数人流离失所，让不少文明都覆灭的罪魁祸首。

无数纪元之前，早在人类这一种族诞生之前，圣尊就在追捕逆流神，就像今天这般。

衪们交手过数次，每一次交手都会在里界留下幻影。

只不过，逆流神是第二主神，其神格还在圣尊之上，单打独斗起来，她还要差逆流神半筹。

此时，剑神李谪仙又开口了：“请圣尊尽快出手，时间一长，整个第四宇宙都可能覆灭。”

李谪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传说，在很久很久，所有平行宇宙中，最繁荣的并不只有如今的四大宇宙，还有一个体系未知的第五宇宙。

只不过，这个第五宇宙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就连其中的神明名字都无人知晓。

是逆流神摧毁了那个宇宙。

一个宇宙有多少生命？难以估量。这就意味着，因为逆流神的缘故，无数鲜活的生命从这个世上抹去了。

这正是李谪仙所担心的，他害怕整个第四宇宙重蹈覆辙。

圣尊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张子成身上。

张子成心中暗叫不好，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大脑便已经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连“生死”这种概念都从他的内心深处抹去了一样。

他的眼神空洞，周身凭空出现了无数红绳细线，如同蚕蛹一把将他团团包裹。

这些细线中有两条粗壮的，一条连接在麦克身上，一条连接在李明哲身上，其他的则是淡入虚空，看不到尽头。

这是因果线，是圣尊所执掌的因果法则的具象化。

圣尊倩手一招，张子成身上因果线中最暗淡的一条落在手中。

那是生死线，只要斩断这条线，张子成立刻就会死亡。

“圣尊！”麦克提高了音量，拦在张子成面前，一只手轻轻搭在生死线上，“您何必和这孩子过不去呢？”

李谪仙同样站在张子成的面前，目光死死盯着圣尊。

光是这种眼神，就是一种亵渎。

圣尊玩弄着手中的细线，随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淡淡一笑：“有点意思。”

她放开了生死线：“这孩子的生死，不在这里。”

一句话落下，麦克和李谪仙齐齐松了口气，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

多个纪元以来，能让圣尊感觉到有趣的，只有逆流神。

难道张子成与逆流神有些因果不成？

当然，也可能是她一时兴起，毕竟，随手捏死一只爬虫，与放过一只蚂蚁，并没有多少区别不是吗？

“麦克，看看吧。”圣尊如是说道。

旁边跪拜的归墟成员听到这话，立马行动起来。他们抬出重伤未愈的李明哲，放在麦克面前。

麦克，或者说幻神，是魔法侧的神明，他所掌握的规则魔法中，有一项是可以提取他人的记忆展现出来。

麦克看着李明哲紧闭的双眸，心中一阵感慨，从虚空中拿出一个水晶球放在他枕边。

水晶球中，李明哲一行人的遭遇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