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六(2 / 2)石榴河首页

小表弟和三姑爷说:“家里给我说了门亲事,喊我回家相亲,抽时间去靠山屯看看我大姨,大姨今年病犯的严重,已经不能起炕,恐怕今年冬天都难熬过去。”三姑爷着急的说:“家里来过几封书信,只说是老病犯了,并未说明详情。”表弟说:“你一个人在外边,离家又远,哪能说实话,还不是为了你安心。”三姑娘问:“家里是怎么说的,孩子他爷爷又看病人又带孩子能行吗。”表弟又说:“来信说重了,怕是吓着你们,所以才叫我给你们送个信儿,我是说你们回去一趟才对。”三姑爷说:“孩子小,关外天气太冷,你表嫂不会习惯关东的天气,一家子都回去也不太容易,只能是我自己先回去看看再说。”突然又问:“小子谁带着呢。”表弟说:“我大表姐把孩子带到她婆家去了。”三姑爷向大掌柜请了半个月的假,送走表弟,收拾好行李,便回关东探母。

这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二爷和孙涛到同聚兴柜上对账,二爷到后院去看闺女、外孙女,得知女婿请假回家探母,与女儿商量带上孩子回家去住,等姑爷回来再说,免得女儿一个人冷清,再者,看孩子恐怕饭都难吃上。

三姑娘回到榴河,家里人多,又有丫头们帮忙,三姑娘自然清闲了许多,三姑爷一走竟是月余,也没有书信寄回,三姑娘放心不下,有父母陪伴还能稳住。

这天北风呼啸,浓云密布,三姑娘和女儿躲在屋里玩耍,忽然听到小顺喊:“三姑老爷回来了。”二爷夫妇迎了出去,三姑爷也不说话,跪下便磕,二爷喊他起来,三姑爷满脸无光,消瘦了许多,脚上一双白鞋,帽疙瘩也换成了白色,知道是亲家母已经过世,忙喊姑爷坐下休息。

三姑爷向岳父岳母述说回家探母详情,星夜赶回家去,母亲已是病体沉重难以支持,老父亲多日劳累也是精疲力尽,接来妹妹煎汤熬药伺候母亲,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初二夜里病情加重,喘息不止,一口痰没能上来,老娘竟离开了人世。守过五七,把家安排好,小子他姑带走,老父亲托付给堂弟照料,又恐岳父岳母惦念,急忙赶了回来。三姑娘问:“以后咱们怎么办,一老一小如何度日。”三姑爷一时难以回答,竟落下泪来。

二奶奶打开僵局,说:“那事情还远着呢,以后再说吧,车到山前自有路,总能过去的。”便喊小顺伺候三姑老爷沐浴更衣,又安排南园子准备饭食为三姑老爷接风洗尘。丧母之痛岂能是几句安慰话就能化解,三姑爷听到三姑娘问他将来如何,心中甚是迷茫,在众人面前哪能落泪,只得随小顺去偏房沐浴更衣。

小顺把水对好,冷热适度,喊三姑老爷宽衣,退了出去,屋中剩下姑爷一人,想到将来又连想起丧妻之变,父老、子幼,实感前途茫茫,竟痛哭起来,又恐别人听见,忙又止住,强忍悲痛更是撕心裂肺,泪水不止滴滴落下,洗尘之酒也是索然乏味,众人难以提起精神,草草收场。

三姑老爷在唐家休息,浆养身体已有恢复,日子已近年关,按老规矩姑娘一定要在二十三祭灶之前回到婆家,所以又是小顺跟车,送三姑爷夫妇回到千金冶自己家中。

三姑爷照常收账出货,年关事务繁忙,只要一空闲下来,还是在想家事怎样处理费尽心思,自己的想法又不好和三姑娘明言,整日都在迷茫愁怅之中。

今年除夕三姑爷三口很是冷落,一家五口分住三处,自己虽有妻女陪伴,一想到老父、幼子愁心难放,岂能提起精神。正月更是难度,父母丧事三年不可拜年,三姑爷三口正在热孝,只好躲在自己家中,街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却是无心观赏,一直熬到正月十五买卖开张。上元佳节,火热的元宵节同聚兴很是利市,上元灯会街上是热闹非凡,三姑爷仍是一头扎进买卖,以解心中的愁怅之苦。

三姑娘看见丈夫整日愁闷,只是心中难过不便细问,想到未出嫁时,唐家正月十五热闹情景令人难忘。正月十五过后,二爷来街上办事,顺便看看女儿、外孙女,女儿年轻家中又遇上大事放心不下,想问姑爷如何打算又不好开口,二爷也是内心焦急。

再说三姑爷愁肠百转,真不知出哪一门才好,父亲年老体衰怎能带着幼小孙子生活,托付给别人,终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回家才是唯一的办法。一家三口都回关东,也实实难住了姑爷,那种回法都有难处,要是让三姑娘带女儿自己回去,一个年轻女人如何支撑起这个家来,老的老小的小,小的又是两个孩子,如果是自己回去,丢下她们母女,也有悖常理,将来如何收场,只有全家三口回去才是正理。可是事情并不简单,岳父岳母怎样安抚,更难的还是,这样一来没有了薪水只能靠种地生活,夫妻就要吃大苦受大累,三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能否承受得起,三姑爷长嘘短叹,心绪难定,又不好和三姑娘商议。

三姑娘是个爽快之人,事情必须化解,见姑爷发愁又不开口,终于向丈夫问起此事,姑爷说:“我一个男人,怎能让你和我一起发愁,你就省省心吧,等我想好了再与你商量,事情总能解决的。”三姑娘说:“这就不对了,什么叫做夫妻,就是真心相对,同舟共济,我就是帮不了你,你也应该说出来,咱们一起度过难关才是正理。”姑爷无奈只好说出自己的考虑,三姑娘说:“你的合计是对的,咱全家都回关东才是正理,其它方法都要把这个家拆散那可不行,至于我你就不要考虑,既然我嫁给了你,我就必须跟你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决无二心。苦怕什么,有你相伴我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人就是要受的起穷耐的住富,老姑奶奶夫妻不是过得很好嘛。”这时三姑娘把话停下,眼中闪着滚动的泪花,有些哽咽,说:“就是孩子的姥姥、姥爷我放心不下,老姨死了,就剩下了我一个闺女,要是远走,二老的心情可想而知,不过女儿总是人家的人,总是要出嫁,是远是近都是一样,隔上三年两载,我们也会回来看看老人家。”说完再也抑制不住痛哭起来,小女儿也被吓哭,三姑爷赶忙劝夫人、哄孩子,忙碌不迭,自己听到三姑娘这一番肺腑之言甚是感动,抱紧她母女落下泪来。

三姑娘两口主意已定,全家回转关东,总要和父母讲明,生离死别之事实难开口,如何向父母开口,如何向父母说出。

再说二奶奶多日未听到女儿的消息,心中甚是惦念,和二爷商量应去千金冶一问究竟,二爷摇头说:“姑爷回关东这事在千金冶已有传言,若是不慎则有多管三姑爷家务之嫌,一定要慎重行事为好,只有接姑爷一家回到榴河,询问此事方好。”唐家车马来到门口,三姑娘事到临头已无注意,姑爷也难决断,小两口陷入矛盾之中,这家是回还是不回难下决心,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狠了狠心只好上车回家。

三姑娘见过母亲,又看到母亲患病的身体,更是心焦,母女抱头痛哭,三姑爷怕吓着孩子,只好躲出门去,看到此种情形,也是心痛难忍,无奈的三姑爷只得把自己的打算合盘端出。

二奶奶一听说他全家都回关东,如同摘心一般疼痛,跟前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女儿还要远走,想到自己的孤独冷清,更是痛哭流涕,三姑娘心中难忍更是伤心,二爷强忍悲痛询问女婿:“你要辞掉二掌柜实在可惜,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三姑爷默默点头,二爷又想到姑爷、女儿一定要吃苦受累,暗自伤心,又问:“何时起程。”三姑爷说:“现在天气还冷,只待春暖花开之时起程。”又说:“隔上三年两载我们一定回来看望二位大人。”二奶奶一听那可是千日之数,总是遥遥之期,我这样的病体能否等到,一时哭不出声来又晕倒在地,众人惊慌忙喊二少爷去请大夫。再说二姑娘听说三妹回来,便来老院会会妹妹,看看小外甥女,却偏偏碰上了这种情形,头也不回急忙跑回东院,一头扑到了炕上大哭起来,这个不善言谈之人,可心里却不平静,心想四个姐妹,死的死了,走的走了,大姐独守空房已是五年,自己的前景也是未卜,婆家那个败家子的女婿更让人寒心。公爹本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却是大贪,现已革职为民,女婿从小娇生惯养,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蓝,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无力迎娶一拖数年,这样的人家如何嫁得,想到此处甚是凄凉,痛哭不止。小香急忙来看,禀报了大奶奶,小香说:“去过老院看了三姑娘,很快回来便大哭起来。”大奶奶心里明白,知是见景生情,听说二奶奶又犯了老病,由大少奶奶搀扶到老院去探视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