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昏沉沉的，听身边的滴水声，便知道这里阴冷潮湿。又暗又冷又潮湿，实在不便于探查。于是落霞施动灵术，使周围变亮了起来。

但这一亮，落霞看到的却是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

“啊！”莫染倒吸一口气。

但她没想到，她这一声响引起了山洞中人们的惊惧。

“啊——————！”

山洞里发出一阵尖叫声。

待看清山洞内的形势后，两人很快冷静下来。

“各位莫怕，我们并无恶意。”莫染安抚着他们。

一双双恐惧的眼睛从一道道石缝里冒出来。看到是两人后，他们便没那么害怕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小心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因为恐惧，那人在问的时候，声音略带颤抖。

“我们是…是……”

落霞接话说：“我们是魔界的修行者，因噬骨河出现异象，魔主派我们前来调查。”

“……真、真的吗？”又有一个声音问。

“是，真的。”落霞答道。

“骗人！她分明是仙！她身上有极为清澈的灵力！”一个少女指着莫染说。

“她是神使，奉神女之命来协助调查的。”落霞解释道。

“胡说！落雪神女哪有神使？”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说。

“……落雪神女，已经故去了。”落霞道。

“什么？！”人们惊呼一声。

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木条的老妪从石缝后缓缓走出。

她整个人瘦得可怕，头发蓬乱，眼睛似乎是失明的。

她寻着刚才谈话时声音的大致方向一瘸一拐地慢慢移动着。

“你、你说什么？”原来这是刚刚那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她不可置信地问道：“神女她……已然故去了么？可她，不是才继位九年吗？”

听此言，两人都十分惊讶。

“可现在，外面距离那时已过了十三年了。”

“十三年！十三年！”

石缝后冲出一个削瘦的女子，同样衣衫褴褛，头发蓬散。

她一下就抓住莫染的手，大笑起来。

那女子的笑声疯疯癫癫的，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莫染仔细看着她，发现她的双眼无神，似乎是失明了。而且，看她的面容，莫染也觉得有些熟悉。儿时的那段记忆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但她心中还是希望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哈哈哈哈哈哈！我竟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生活了十三年！哈哈哈哈哈哈……”

她眼里闪烁着泪光，不知她是在笑还是在哭，但很明显的是，她已经疯了。

石缝后陆续出来了许多人，她们都是妇人，一眼望去，竟没有一个男的，也没有孩童，全是大概十六到四十多岁的女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妪。她们的打扮都一样，精神面貌也很差，而且都双眼无神，仿佛都失明了。

落霞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人。

一个少女扶着抓住莫染的手的女子，并加以安抚。

那女子却还是不停地笑着。

少女扶她到一旁坐下。

那位老妪叹了一口气，道：“她先后死了丈夫和孩子，唯一的姐妹也为她而死，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莫染，莫染！……你……你害得我们好苦哇……”

那女子哭了起来。

落霞看向莫染，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

“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刚刚说的‘莫染’又是……？”

老妪长叹了口气，忍着悲痛，道：“这……便说来话长了。”

落霞请她到一旁坐下，说：“老人家，您慢慢说。”

“唉……”老妪又叹了口气，随后便沉浸在回忆中，“我们，本是妖域的难民，为逃天灾到主域中去。本来也没什么，我们生活在无人的巷陌中，礙不着别妖，期间也有不少妖民来赈济我们。直到有一天，妖王来颁布指令，说是我们冲撞了公主，要赶我们走！可我们根本就没见过公主！”

说到这里，老妪愤怒地用木条敲着地面。

莫染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她当时也无能为力，因为当她得知此事时，这些妖民已经被赶出去了，而且从此妖王对她下了禁足令，不再让她出宫。

落霞心知此事有蹊跷，但她只是安慰着老妪，让她接着说下去。

“我们被赶到这里，以这山洞为居所，平日里，也是靠打猎这附近的兽类，或是采摘野果过活。因为域法规定，各灵不得越界过域，所以我们都是在夜晚才出洞活动。”

“有一日，我们有一个出去觅食的同伴被附近的猎魔手发现了，被他们所跟踪来到了这里。他们发现了我们。我们祈求他们不要上报，这是我们唯一生存的机会了……”

听到此处，不少妇人都哭了起来。

老妪擦了擦泪，继续说着：“他们最后也答应了，说只要我们不与他们抢猎物，我们与他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之后我们也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一段日子。可没过多久，一个魔女来到了这里。她跟我们说，魔主要在这建修炼场，要赶魔，那些猎手不得已将我们上报了去！魔主就要派人来抓我们了！若想活命，必须要修练成魔，以正规的身份留下。”

“她给了我们一本修炼典籍，并在此布下结界，说会为我们争取时间，让我们尽快修炼成魔。当时，最先抢到典籍的自然是青年男妖们，他们争先恐后地抢着来修炼，结果因为每妖都只抢到一点，修炼得入了邪！成了邪妖！他们失去了理智，对我们这些妇孺进行了攻击！因为山洞口被布下了结界，我们只能往山洞深处逃。那些老的，修为低的先被杀死了，而我在这过程中也被断了一条腿。”

“我们也知道，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为了孩子们，姐妹们狠下心来，团结在一起杀光了那些邪妖……他们之中，有我们的父亲、兄弟、丈夫，可我们也没有办法了，为了生存，为了孩子我们只能这么做。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有姐妹沾上了邪妖的血，异变了……刚刚那个疯了的，她的姐姐是为她挡下飞溅出来的邪妖的血，让她有机会逃脱，可她姐姐却发生了异变。”

“在彻底失去理智前的最后一刻，她姐姐杀光了其他异变的姐妹后自尽了。而她，因为受到太大打击，小产了。”

“……姐姐？姐姐！”那女子又激动起来。其他女子过去安抚她。

老妪继续说：“剩下的我们被困在这里，没有食物，只有洞里深处有一汪水眼。有姐妹到那里取水喝，结果被河水腐蚀化为一滩血水，最后连血水也没有了。于是，我们便将那些尸身都扔到那里堵着，很快，那些尸身也没了。山洞里也干净了。邪仙留下的血也被我们清理掉了。只是那水眼散发出来的味实在是太恶心了。不过我们也不在山洞里那么深的地方生活，也就不怎么在意。”

“我们又将那本被撕碎的典籍收在一起，通过结界外透进的光来看，学到了些能保持不饥饿的术法。可是后来，结界口不知被什么给堵住了，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幸而我们在此之前学到了如何引一些能于石缝中穿行的小虫小兽过来，我们这才活到了现在。前段时间，这里似乎下了场大雨，将山洞里的一些石块给冲出去了，水眼的那股味也淡了许多。”

听完老妪的话后，落霞终于明白了噬骨河异象的真相。但同时，也为她带来了更多的疑团。

“老人家，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请讲。”

“那魔女是谁？她长什么样子？那本典籍还在吗……”

落霞将一系列问题全问了出来。

老妪想了想，说：“那魔女啊……打扮不像是本域的……她所使用的术法也不大像魔域的……至于那本典籍……我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拿着一本书，走过来说：“在这，我一直都收着的。”

“多谢大姐。”

落霞接过了书，翻阅着。

“这确实是修习魔灵术的典籍……各位，我们可以拿回去吗？”

“拿去吧。只是，我们只求你们一件事——带我们回妖域。”

“对！回妖域！我要找莫染！”那女子喊道。

落霞注意到，莫染低垂着眼，脸色苍白，却什么话也没说。

她皱了皱眉，道：“我们当然是要带你们回妖域，但要在此事背后的真正的始作俑者伏法、真相公布之后。在此之前，我想先派人来接你们去主域休养。你们只管放心，在此事中你们是受害者，你们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