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我终于在监狱里见到了他!(2 / 2)这烈火焚烧之痛,怎忍?首页

“连云港的,”我松了口气,如实回答。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又问。

“跟着中介过来了!”我说。

“中介?你也花钱了?”小伙子幸灾乐祸的问。

“对啊,花了三百块钱,”我看他那想笑又不笑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好吧,跟我上来看看吧,”小伙示意我跟他上楼。

来到楼上,绣花机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我数了数,八台机器。有几个男孩和女孩在机器边上不停的忙碌着。

“这个你干得了吗?”刚刚那小伙大声说,生怕我听不见。

“工资怎么算?”我也大声回应。

“第一个月试用期三百块,你能不能做?后面熟练了,按计件算,多劳多得,”小伙说。

“才三百?”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一天十块钱,包吃包住,做不做?”小伙瞥了我一眼问。

“做,做,做,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想想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块钱,我不做这个,还能做啥呢?

“今晚七点到明早七点,两班倒,半个月换一次班,”小伙带我下楼说:“后面楼上是女生宿舍,你去找刚刚那个奶奶给你安排一个床铺。”

“哦。”······

六七个女生挤在一间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房间里,床并床,床背床,床下摆满了盆子、桶,还有箱子。中间一条过道,不足一米宽,侧过道能容下一个人扁着身子螃蟹式的前行。

我找了一张空床位,静静的坐在那里,迷茫,不知道所措······

“新来的,”门口几副生面孔的女生,其中一个长相白净的女孩问。

“嗯,”我微笑着抬头看了看。

“我叫庞丽娟,安徽的,这个是曾丽,小小她俩是四川的,唐璐,句容本地人,你呢?”刚刚问话的女孩落落大方的一一介绍着自己以及身边的几个女孩。

“潇灵!”我仔细打量眼前这几个女生,虽然看起来穿着打扮的都很成熟的,但年龄估计也都和我差不多。

“你是哪里的?”庞丽娟问。

“连云港,”我看看她们几个。

“欢迎加入,”庞丽娟很健谈,她们几个也是上夜班,几句话聊下来,我们也由陌生变得熟悉。

“这附近有超市吗?”我想起来还要买点生活用品。

“有啊,走,带你去,”说完,庞丽娟拉着我一起下楼。

一路上,庞丽娟告诉我像这样的黑工厂有很多,大多都是广东人过来开的,不需要身份证,不需要中介,来到基本都未成年人,或者没有身份证的和没有学历的,就像我们现在的老板,就是广东的,那个老奶奶是老板的母亲,专门负责做饭,那个叫初德的小伙子是老板的弟弟,经过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我白白被中介骗了三百块钱。

超市里,一床被子标价最低要九十八元,很单薄,我看看钱包,站在哪里犹豫了好久,庞丽娟看出我的窘迫,说:“潇灵,这会还有点冷,你和我睡一张床吧!我床上被子大,足够我俩盖的,你就简单买两个盆,牙刷,拖鞋,其它暂时不用买,我这都有。”

“这不太好吧!”我不好意思的说。

“这有啥,也就这几天晚上还有点凉,马上六月就热了,被子买了浪费,你现在手里又没啥钱,省着点用,以后咱俩就是好姐妹了,我罩着你,”庞丽娟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逗得我笑起来。

“那好吧,等发了工资我请你吃饭,”我感激的说。

“切,跟我甭客气,对了,潇灵,你今年多大?”她问。

“十八,”我说。

“那你得喊我姐姐,我十九岁,比你大!”她昂着头说。

“十九?你没有身份证?”我好奇的问。

“有啊,”她说。

“有身份证你干嘛还留在黑工厂里上班呢?”我不解的问。

“我辍学早,没有学历,正规的工厂根本不收留,除了来这种小作坊,也没地方可去啊!”她接着说:“当然,也不是没地方去,还有个来钱快的地方,不过我是不会去的”!

“来钱快?是哪里?”我好奇的问。

“酒吧啊,笨蛋!”她边说边捂嘴笑:“对了,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耸了耸肩膀。

“你为什么来句容呢?这个地方那么偏僻,你来这里做什么?”别看庞丽娟的眼睛虽小,但是眼神却很犀利。

“体验生活,”我随口说了一句。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刚毕业,就是想出来体验一下社会生活,”我笑了笑。

“好吧,你真牛,胆子真大,”她看我不想说,也很识趣:“对了,潇灵,我们这几个人都很好相处,平时遇到什么事你尽管说,不过·····”

“不过什么?”我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庞丽娟。

“你要小心唐璐,”庞丽娟小心翼翼的说道。

“为什么?”

“哎呀,你就别问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走走走,请你吃麻辣烫去,”见我一脸疑惑,庞丽娟忙转移话题,拉着我去了商场·····

我俩在华阳镇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晚饭的时候,工人们围坐在桌旁,一盆几乎看不到鸡蛋的西红柿鸡蛋汤,中午吃剩的米饭,一盘青菜,还有一大盘肥肉,看着他们都自顾自大口的吃着,我尴尬的挑了一小口米饭,放在嘴里。

“潇灵,我们要熬一整夜呢!你不多吃点,晚上很难熬的,”庞丽娟说。

“你们吃吧,我不饿,”看着桌上的饭菜,我着实难以下咽。

晚饭过后,领班喊我去楼上,教我开绣花机的注意事项,他熟练的在电脑机上设计着针码:“你要注意,机器开着的时候,手不要伸进来,不然会被针扎到的,”。

“嗯,知道了,”我认真的听着。

“我要下班了,一会有问题你直接问她们,”他指了指一旁的几个女生又说:“你们晚上不能偷懒,我明早要来看产能的,不达标是要罚款的。”

“好了,知道了,你真啰嗦,潇灵不要搭理他,跟女人一样,”庞丽娟扮着鬼脸说:“没事,有不明白的问我,我教你。”

因为白天没休息的原因,夜里我一直在打瞌睡,凌晨两点的时候,庞丽娟跑来把机器关掉,说:“走,带你去找好吃的。”

“去哪?”我忙问。

“嘘,小声点,老太婆睡了,曾丽和唐璐她们在厨房煮面!”庞丽娟蹑手蹑脚的拉着我要下楼。

“还是不去了,被发现了不好,”我害怕极了,忙往后缩了缩。

“没事,吃完打扫干净就行,”小小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本来就吃的少,不饿,真的!”我是害怕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被开除。

“难怪你那么瘦,”庞丽娟和小小同时摇了摇头。

“嘻嘻,羡慕吧····”我傻笑一下。

“饿坏了吧,快称热吃,”不一会曾丽端来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

“嗯,有点,”说实话,这会确实是又冷又饿,我们几个人在楼道口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早上七点钟,白班的同时准时来接班了,长这么大,第一次上夜班,庆幸是遇到了庞丽娟她们几个人,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工厂里艰苦的生活让从小养尊处优的我很难适应,每天机械化的重复着相同工作,仿佛成了生产线上的一个零件,遇到加班,更是苦不堪言,侵占了本就稀缺的休息时间,让人疲惫不堪,好几个夜晚,看着一次又一次被机器扎伤的双手,我想过放弃,可想想身在牢狱之中的赵龙生,咬咬牙,也只能再继续坚持。

大姐一次又一次打电话来劝我回去,都被我婉言拒绝。我用公用电话给家里的爸妈报了平安,电话里爸爸说我要是再不打电话回家他们都准备来句容找我了,我告诉他们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有了安稳的工作,让他们不要惦记,我的倔强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妥协,最后还不忘叮嘱我,我随身带着的银行卡里他们给存了钱,让我缺钱就取出来用,别亏着自己。

紧张忙碌的节奏让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大姐如约而至,还带来了江南的户口本。在暨南农场的门口,大姐意味深长的说:“潇灵,你太傻了!”我笑了笑没说话。大姐把随身携带的证明和户口簿交给看守监狱的管教,经过一系列的登记签字和安全检查过后,管教给我们签发探视证,并带我们去了等待区等待,不一会赵龙生在两名看守人员的陪同下出现在会见室,我强忍着泪水,看向眼前这个青年,隔着玻璃,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醒目的蓝白杠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他缓缓的坐下,看到我的时候,他眉宇间闪过一抹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拿起会见电话,看看一旁的大姐,又看看我:“你,怎么来了?”

“你别怪大姐,是我缠着大姐带我来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小心翼翼的说。

“你不应该来,”在他躲避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安。

“龙生,你要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释放,有什么需要可以写信告诉我,爸妈的身体挺好,也不用你惦记,我会照顾好他们,我们都盼望你早点归来”,大姐说。

“嗯,大姐,一定帮我照顾好她,”赵龙生说着眼角抽动了一下,把头扭过去,他是怕我看到他眼角的泪。

“放心吧,我会的,”大姐拍了拍我肩膀说。会见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是真正见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赵龙生看着我还想在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会一直等你,”说完,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让我把现在的地址告诉了他,他说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可以给我写信。

探视结束后,赵龙生被带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除了落寞、不舍,更多的是痛苦和无奈!

“潇灵,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回去?”车站,大姐依旧没有放弃劝我回连云港的念头。

“决定了,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我坚定的回答。

“把这个收好,里面有龙生的详细收件地址,你也可以给他写信,但一定要是积极向上的,另外还有点钱,是我爸妈给的,他们也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人在外,凡事多个心眼,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大姐边交代便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进我的背包。

“大姐,我·····”不等我开口,大姐又说道:“别跟我推辞,出门在外,哪儿哪儿都得用钱,别让咱爸妈担心。”

“恩”,我点点头。

送走大姐,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华阳镇的街道上走着,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厂里,已经快天黑了,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感觉头晕晕的。

“潇灵,一大早就看你匆匆跑出去,一天也没有见到你人影?去哪里了?”庞丽娟看我一脸疲惫担心问道。

“没事儿,我就是出去转了转!”我微笑着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问。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淡淡的说。

“潇灵,你是不是谈对象了啊,不对啊?你从来不出去,不应该啊?”曾丽在旁边瞎猜着。

“胡说什么呢?别瞎猜,没有的事,”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那你这一整天跑去哪儿了?快如实招来,”曾丽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

“你就别问了,潇灵不想说肯定有不想说的原因,能不能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庞丽娟忙过来解围。

“逗她玩呢,难道你没发现她一直就很神秘,一天到晚心事重重的抱着个本子写写写,这不得不让我好奇啊!”曾丽说。

其实她说的对,从我来句容,到现在,除了非必要出去买点日用品,下了班,宿舍是我所有的活动空间,我不会刻意和任何人接触,也不会主动找任何人搭话,不是我高冷,只是闲下来的时间我都在写日记,记录赵龙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点点滴滴。

深夜,她们都睡着了,明明很困,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睡不着,是太热了吗?”庞丽娟问。

“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我尴尬的说。

“没事,天气越来越热,本来就很烦躁,”庞丽娟伸个懒腰:“走,别吵醒她们,去阳台上坐会”。

“恩,”我悄悄起身,随庞丽娟来到阳台上。

在夜色的柔和中,我靠在阳台上,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仰望天空,几颗可爱的星星在空中眨着小眼睛,微风吹过,夹杂着青草的香味,淡淡的,很舒服。

“说说吧,你肯定有心事!”庞丽娟递过来一瓶雪碧。

“还记得之前你问我为什么来句容到时候,我怎么说的吗?”我接过雪碧。

“体验生活,但我觉得不是,体验生活可以去上海,南京,苏州,没有必要来这个小城市,你肯定有事,”庞丽娟看看我,又看看远处的天空。

“我在等人,”我淡淡的说。

“等人?等谁?”庞丽娟问。

“等一个我爱的人,”我抿了一小口雪碧接着说:“他现在就在暨南农场服刑。”

“啊?要等多久?”庞丽娟明显有点愕然。

“不知道,判了九年,但如果能减刑的话,可能没那么久·····”

“九年,那等他出狱你不都快三十了?别开玩笑了?能等到吗?”

“怎么不能,肯定能,我一定会等他出来,不管多久,我都等,”接下来我把我和赵龙生从相识到相爱的种种经历像故事一样讲述了一遍,那么久以来,终于可以把心里爱到极致的那个人说了出来,真的很痛快,庞丽娟听完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潇灵,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么狗血的剧情明明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怎么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潇灵,你们的这段爱情真的太·····太感人了!”庞丽娟感叹道。

“是吗?”我微笑着看向远方的星空。

“潇灵,我要是赵龙生,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和你结婚,”庞丽娟自顾自的陶醉,我在一旁欣然的听着,完全没有留意那个被我们吵醒的唐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