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可白知延还是听到了他如泣如诉的声音。
“知延——”
白济泰揽着他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是不容抗拒的力度,可在车京灿声音落下那一刻,白知延还是回头了。
“你别想就这样离开我。”
即使相隔人海,白知延还是看到了他望向自己时哀恸却又坚定的眼神,只是在看见他回头的那一瞬,眸中再次闪起的星火几乎要灼伤他。
身旁的白济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伸出手去扳回他的头时,白知延看到了车京灿的右眼忽地掉下一滴泪。
晶莹剔透的液体滚落成珠从他消瘦许多的面颊上滑落,最后隐入泥土化作尘埃。
白知延被强行转过头后,他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双腿明明是在动着,可眼前却一片混乱。
此时他只觉得天地遥远万物寂静,周遭的一切都化为虚无,眼前只有车京灿那张悲怆的脸,和那滴哀浮绝世的泪。
他又见到他哭了。
车京灿原本是那么高傲不可一世,可他已经见到过两次他的眼泪了。
一直回到白家白知延仍然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白济泰对他这副模样十分不满,他还会因为车京灿伤心那还能说明什么。
“怎么?白知延,刚才可是你自己亲口拒绝他抓着我带你回来的。”
白济泰十分不爽,一把甩下外套把白知延拉到自己身前。
“你现在这副表情是要怎样?你后悔了?后悔拒绝他没有跟他走?”
“我……”白知延脸色苍白,他的目光有些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我怎么可能会后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白济泰的手抚上他冰凉的脸,冷哼一声,“最好是你说的这样,你别想对他抱有任何不必要的感情,不然——”
“不然怎样?”白知延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打断反问他,“是要杀了他还是杀了我?”
听到他带有鄙夷的语气白济泰还在他脸上摩挲的手指骤然停下,“你现在是想做什么?为了他与我作对?”
“怎么会,我怎么敢。”白知延轻笑着弯起眉眼,只是这笑不达眼底,像是只有一副失去灵魂的空壳肉体在牵起他的嘴角。
“你现在最好认清现状,除了我的允许你去不了任何地方。白知延,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他话音落下后大厅内静默了一瞬,他如鹰隼的双眼紧锁在白知延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个情绪的变动。
但白知延仍然是一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最后只见他双唇相碰嗓音清浅。
“白济泰,你真是个疯子。”
“所以你不要试图与一个疯子作对,除鱼死网破外,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看着他眼底的疯狂,白知延无力的撇开头全身写满了抗拒。可白济泰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感受,直接把人拦腰抱起阴沉着脸的走向二楼。
他将白知延扔在床上,双手撑在床边,“我告诉你,白政仁他时日无多了,待他死后这里就只有你和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你明明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都说人非草木,就算跟一棵树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都该产生感情了,即便他知道自己不是白政仁的亲生孩子,可白政仁到底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是啊,我们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他有哪一天真的尽到过为人父的责任了?”
白济泰的声音充满嘲讽,白知延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如果问这个世界上最希望白政仁去死的人是谁,那一定是他的三个孩子。
“你不是也最清楚了吗?自从你回到白家,他有管过你吗?有为你解决过一件事吗?”
这点白知延确实无法反驳。
“你与朴俊打架被叫家长时是我出现替你解决,在学校昏迷被送去医院时是我放下工作去给你签字住院,圣诞夜徐时元想要强行带你去他家的时候也是我打伤他带你回家,就连刚才车京灿挽留你时难道你不也是在利用我拒绝他?”
他每说一句话就逼近白知延一分,此时两人面对面距离不过毫厘,就连对方脸上的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白知延你扪心自问仔细想想,我和白政仁,谁才更像是你的监护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就算白济泰过去经常对自己使用暴力与威胁,但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他垂下眼眸不想回答他,可白济泰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掐住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再次逼问他。
“回答我,白知延。”
“你……”
“我是谁?”
“白济泰。”
“不对,重新回答。”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白知延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他想不清为什么白济泰总会在这种事情上执着。
就算是他们真的是亲兄弟又能怎样,难道仅凭这种关系就能连接起两个相互厌恶的人吗?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就能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果他想听,或者说他明明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过亲人也想要这虚假的称呼,只要可以让他别再继续纠缠逼问,无论千万次,白知延都会满足他。
“我的哥哥。”
“说清楚。”
到底还要他说的有多清楚,白知延在心中叹气。
“我从来没把白政仁当作我的父亲,济泰哥,你才是我真正的监护人。”
这话一说出口白知延恨不能立马咬断自己的舌头。
白济泰则是露出笑容心情愉悦起身揉了揉他的头,“乖孩子,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