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亚历山大将军返回府邸,他的妻子给他上药时,也曾经心疼地询问他为何要解救那些林妖,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敌人。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拯救自己的敌人?
他则是告诉自己的妻子一个关于宽恕的传说,那是关于起源之子亚当的事迹:上古伊甸时代有一日,亚伯与奎恩发生了争斗,他们打架的姿态十分激烈,人高马大的奎恩将亚伯打倒在地,并扬言要置对方于死地,但亚当的出现还是阻止了悲剧的进一步发生。
亚当严厉斥责了奎恩,可奎恩却委屈地告知父亲,这都是亚伯仗着自己年龄小屡次挑衅的结果。奎恩已经将亚伯当成了敌人。可他们的父亲亚当却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敌人的身份只是基于认知与立场而言的,这种立场具有主观性,可以随时因环境改变而变化。你们今天因一点口角而争斗,可明天却可能握手言和。但是有一点,奎恩与亚伯是亲兄弟,他们同为亚当所生,这才是客观事实。
亚当认为你们可以争斗,但不可以因此就置对方于死地,应该勇敢地宽恕对方的过错,因为兄弟间的口角永远不可能是主流,和睦才是正常状态。就这样,亚当平息了两个孩子之间的斗争!
“你居然把那些林妖视作兄弟?”亚历山大的妻子不禁疑惑。
亚历山大将军没有回答,而是告诉她,亚当的九个子女谨记父亲的教诲,他们彼此约定,今后无论争斗至何种地步,都会留存一丝宽恕之义,都不会想要致对方于死地。而这一条在后世延伸出更大的意义,在那之后的数千年间,无论九大氏族之间斗争至何种激烈的程度,都不会彻底灭亡对方的种族。
这就是《亚当之约》,一件流传数千年的传世美谈,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早有关于宽恕的寓言。因为那些林妖已经对人类失去了威胁,这便是亚历山大宽恕他们的理由。
十一年前的夏天,我无意中听到了此次对话,亚历山大多伦尼克普希金与他的妻子,正是我的父母!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存有宽恕之义啊,宽恕不是只会迎来再一次的背叛吗?父亲,我求求您,告诉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好吗?
“父亲!”我大喝一声,然后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新房间的床榻上,抬头看了一眼,方知此时已经日上三竿。
我的头脑昏昏沉沉,只想着我这么一个没什么酒量的人,以后再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我整理了一下床铺,换了一身行头就出门了。
今日的市区格外热闹,街道的各处张灯结彩,全城的酒馆和餐饮店全天开张,所有餐食与酒水全部免费。我走在繁华而拥挤的街道上,用心感受着人类活动的气息,久违地感到心旷神怡。
我走进一家酒馆,方才得知今日是索菲亚的两大世家订亲的日子,因此他们决定宴请全城的居民。当我询问是哪两家的喜事之时,那个酒保却告诉了我一个令我无比震惊的事实。今日订亲的对象居然是梵卓妮儿,与另一个叫作勒森拔塞缪尔的男人。
梵卓妮儿居然订亲了,而且订亲对象居然还是勒森拔氏的男性吸血鬼。这消息于我而言如同五雷轰顶,梵卓氏与勒森拔氏不是死敌吗?为何会突然联姻,我的内心在不断叫嚣:不行,我一定得找乌登海姆问个清楚。
我第一时间赶到了武器店铺,并将来意告知了他。可他却一脸淡然地擦拭着柜台上的工具盒:“那个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瞒着我?”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瞪大了眼睛看他。
“不是你说的,吸血鬼一族的内部事宜与你无关吗?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乌登海姆轻笑道:“免得你心烦呗。”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不禁咬牙切齿地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乌登海姆脸一滞,开始慢条斯理地解释了起来。
听着乌登海姆的阐述,我这才知道吸血鬼一族的内部矛盾有所转机。不知道吸血鬼内部的哪个大聪明,想出一个所谓的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以平息梵卓氏与勒森拔氏之间可能爆发的战争。
因为勒森拔氏一直觊觎鲜血王冠,他们对吸血鬼一族领导权的争夺,其目的也正是在此。然而上千年来,鲜血王冠的继承者一直是梵卓妮儿这一系的女性吸血鬼。于是那个家伙就提议让勒森拔氏的年轻男子来当梵卓氏的上门女婿,借此化解梵卓氏与勒森拔氏的恩怨。
“站在吸血鬼一族的立场上,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既缓解了梵卓氏的政治压力,又令勒森拔氏一定程度上达成了目的。”乌登海姆不禁拍案叫绝,那副赞赏的态度令我内心有些厌恶。
“什么好主意,简直就是个馊主意。”我不禁暗暗发起牢骚。
“听说他们的婚礼定在三天后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举行,只是奇怪的是,吸血鬼的婚礼居然定在白天举行,还真是大胆呢。”乌登海姆突然笑了笑道:“对了!要不你去抢婚吧。”
“抢婚?”我不禁疑惑道,眼前这个男人还真是敢说。
“人类圣骑士去抢婚吸血鬼公主,这戏码一定很精彩,足够城里的说书人吃上三年了。哈哈……”这回他是肆无忌惮地大笑了。
可我看到他那副痛快的样子,我的心里却不知怎么了,总是气不打一处来,结果一时怒从心起,不禁起身喝道:“你可闭嘴吧。两个吸血鬼结婚与我无关!”
说完我便扬长而去,背后传来了乌登海姆更大的嘲笑声,我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心想今天还真是晦气啊!
我怀着一颗郁闷之心回到福利院的新址,远远就看见大门前站着一个眼熟的人物,看那身形和服饰,正是梵卓宅邸的波恩管家,想必也是被打上魔法印记的血仆吧。
我并不好奇那个波恩管家是如何知道我们新住处的,谁知他一见面便直接在我面前跪倒下来,哀求道:“蓝翎先生,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我的脸皮一抽,心中大概已经知道这家伙接下来会说什么了,一定是“我家妮儿小姐是被迫成亲的,她根本不愿意嫁给那谁谁谁,现在只有您能救咱们家小姐啦”之流的话语。巧了!他说的与我设想的相比,确实八九不离十。
“妮儿小姐之前对您的情谊,您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难道您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吗?”波恩管家激动地叙说着。
“戏码太老套了。她想嫁给谁,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波恩管家前蹲了下来:“况且我怎么知道,你们把我引到婚礼现场,是不是想要再次截杀我?”
“妮儿小姐对您是真心的!”波恩管家强调道,看向我的眼神中蕴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真心也是会变的,我前几天刚骂了她一顿。准确的说,我当时差点杀了她,她应该已经不喜欢我了吧,所以你说她不愿意嫁给别人,我看不见得!”我摇了摇头道:“再说了,你总不能让我直接去搅乱人家的婚礼吧。”
“您只要放出风声,说您强烈反对这门亲事,并保留阻止婚礼的权利,我想他们这个婚一定就结不成了。蓝翎先生,其实他们都很害怕您……”
“我倒是乐意帮这个忙,权当报答之前欠她的恩情。但是波恩先生,我还是那句话:她是真的不愿意嫁吗?”我认真地回答:“这样吧……如果她亲口告诉我她不愿意的话,那么我可以帮她。”
“蓝翎先生,您还不明白吗?妮儿是为了梵卓家族的存亡,才迫不得已与别人成亲的。您让他怎么跟您说不愿意的话啊,这件事情只能您主动的啊……”
“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有一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摊了摊手,然后作出满脸无奈的样子。
在我的刻意刁难下,这家伙只得愤懑离去,走时还一口一个“妮儿小姐真是看错了人”。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胸中的确暗藏着三天后强闯婚礼的计划,不过我并非是去行抢婚这种庸俗的戏码。我正愁找不到这群吸血鬼呢,他们竟敢于大白天在教堂这种神圣之地举办婚礼,那么我一定会送他们一个“美满”的喜庆日。
目送波恩管家离开后,我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可一进门便见到那位身穿红裙的女性吸血鬼端坐在我的床塌上,她正是瑞美尔埃琳娜,仿佛已经等我很久了。
“作为一个帕拉丁,你还真是绝情呢?连梵卓氏的管家都请不动你。”一进门,埃琳娜就冲我笑道:“枉顾了妮儿公主之前对你那么好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一看见她就进入了警惕状态。
“别那么紧张嘛,蓝翎先生。”她冲我眨了眨透红的双眼,道:“说句肺腑之言,虽然你是一个人类。但在认识你之前,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呢。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好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呢?”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心想这话你究竟对多少男人说过?还有为什么大家都围绕着妮儿团团转,理由实在太简单了,因为所有生物都是看脸的,你的姿色不如她,当然不如她受欢迎了!想到此处,我不禁冷冷道:“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啊!我只是来安慰你的。”她赶紧辩解道,那副样子是既恐惧又期待,我还是不明白她想干什么,绝不可能是什么想要安慰我的鬼话。
“我是想说,虽然妮儿要嫁人了,但是你也没必要难过。”见我半天没答话,只是一直警惕地望向她,她面色突然一红,连忙道:“诺德一族的美女又不止她一人,如果你喜欢女性吸血鬼的话。其实、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啊!”
“你脑子坏了吧。”我用观察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她那赤裸裸的贪婪眼神,令我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其实不仅是妮儿……蓝翎先生,我也喜欢你的。”她突然凑近我,用双手抚向我的胸膛,口中不断喃喃着:“嗯,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就把我当成妮儿吧。我不介意的、真的不介意。”
我赶忙后退两步避开了她,她的目光逐渐迷离:“我是认真的,蓝翎!你若是愿意要我一回,一定胜过最鲜美的血液,那样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说完她便朝我扑过来,但再次被我闪身避开。这时我突然回想起乌登海姆告诫我的一句话:“因为你是圣骑士,像你这样的人对那些女性吸血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与此同时,你也是他们的克星!”
这家伙勾引人的手法过于拙劣,可谁知道她用类似的手法伤害过多少人类男子,因此我终于动了杀机,悄悄默念起了圣光魔法的咒语,然后用一指迅速点在了她的额头上。
埃琳娜的身体立刻开始了汽化,她似乎也有所察觉:“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死得心甘情愿吗?我只是完成你的愿望,送你去见上帝而已!”我冷笑着回答道,随即加大了指尖圣光的释放力度。伴随着响彻全屋的惨叫声,埃琳娜的身体在我面前,硬生生化为了一滩血水。
真是可惜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但你是一只作恶多端的吸血鬼,理应得到如此悲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