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吃了一惊,因为眼前这种诡异的情景只在宗教典籍上记载过,没想到今天却是真正地见到了。
传统的宗教仪式学普遍认为,耶和华的神像变色昭示着神明的不悦,而血泪则是昭示着神明非但不会赐福,反而会残忍地加重祈愿者的诅咒。
上帝并没有回应该隐的祈愿!
“为什么?”沉默了数息后,该隐的声音颤抖地响了起来。
“耶和华,你见苦难而不施救,与一介裔民置气,你算什么神明?”
该隐的双眼中怒气渐消,而是诡异地染上了一抹血红色,浑身的肌肉同时暴涨,转瞬之间便将衣服撑破。只见他放下希拉的遗体,缓缓站直身体,右手直指电闪雷鸣的天空。
“可恶的塞特,你给我听好了。我一定要让你的后裔,全部变成如我这般的受诅咒者,世代做我的奴隶!”
魔法影像逐渐化为虚无,该隐消失在我的眼前,黑色的幕景中只剩下希拉孤单的遗体。
我想起了乌登海姆之前的叙述,距今约五千年前,该隐来到了如瞳之海附近的伊诺克之城,那是上古时代为数不多的人类城市。他与当地女祭司希拉相爱,一度被传为佳话。
可他们的爱情终究是悲剧收场。而眼前发生的一幕,恰好揭示了该隐黑化的原因。传说在那之后,该隐一度摧毁了数十个人类邦国,残忍地将数十万人转化为吸血鬼。
我心中正感叹该隐凄惨的遭遇,谁知希拉的遗体居然悄无声息地站立了起来,同时一道阴森的女声在我耳边,犹如惊雷一般突然炸响。
“你现在知道……你们人类为何该死了吧!”
我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女人已然披头散发,全然没有了之前温婉贤良的气质,赤裸着的双足离地三尺地飘浮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正死死盯着我。
可这不是魔法影像吗?怎么突然就成了实体?况且这诡异的身姿总让我想起些什么,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亡灵生物!那个希拉死后居然被制作成亡灵生物。而且从我体内源力急剧翻滚的情况来看,她的能力非常强大,甚至强于之前我遇到的所有吸血鬼。
“人类,根本没资格活着!”
希拉,那只白色亡灵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然后冲我疾驰而来。
“嗡!”眼前之事实在变换得太快,我心中暗叫不好,正欲退避三舍。一声剑鸣却于此时响起,闪耀金色光芒的圣剑率先从我身侧的空间贯出,与那道白色虚影狠狠撞击在一起。
金光与白影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这样的状态竟然持续了数分钟,应该说从来没有一只吸血鬼能够与宽恕之剑正面对抗如此之久。
好在圣剑光芒大盛,终于将白色虚影从中间贯穿,然后将金光染满整座大殿。白色亡灵成了残缺状态,她的声音诧异:“神器,难道是序列之剑?”
希拉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她那诡异的白色身体便于我的目光中消失。接着眼前鲜红的大殿、殿外靛蓝色的椰树林,都整块整块地消失殆尽。
眼前的世界顷刻间成了虚无!
“先生……你没事吧?”
一个颇具礼貌的声音呼唤着我,我下意识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却是一个面容陌生的青年女人。
此时女人正用担忧的表情看着我。她的容貌相当美丽,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魔法师长袍,白皙的手臂上佩戴着一枚六角星手环,一旁还放置着绿色手杖。
虽然她的装束昭示着一名召唤师的身份。可不难看出,她也是一名吸血鬼,因为她的面色过于苍白,况且脸上还涂着一层厚厚的防晒霜,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刺激性的气味。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禁发出疑问,同时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处阴暗的甬道旁,从墙壁上正传来阵阵颤人的冰冷感。
“您似乎被拖入希拉女神的梦魇中。但因为您的修为强大缘故,自己打破梦魇走了出来。”
原来方才的一切是梦魇!我的内心后怕,身体止不住惊出虚汗。心想若是没有圣剑护佑的普通人,一旦陷进去,怕是要被那个亡灵生吞活剥。
“那你是……”
“我是维密克莱尔,”眼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看您的装束,应该是梵卓家族的成员吧。真是太奇怪了,希拉女神怎么会攻击您呢?”
维密氏!我不免有些惊讶,据乌登海姆所言,维密氏是吸血鬼十三氏族中人数最少、最神秘的一支。相传他们的嗜血欲望相较于其他氏族的吸血鬼更低,反倒是有不少整日沉迷于黑魔法的家伙,是可谓最异类的存在了。
“我是雅科夫的蓝翎!”
我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立即询问起了妮儿的下落:“对了,克莱尔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紫发女孩,身高大概快有一百七十公分吧……”
“紫发女孩?”维密克莱尔摇了摇头,表情则显得落寞:“我困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没见到一个人过来。”
“你也被困在了这里?”我心中的担忧顿时更甚了。
“嗯,这座宫殿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中核的密室存在着一只强大的守护者,只有打倒它才能通过这里。虽然它不会直接杀死任何诺德一族的成员,可被它打败的人会直接传送回这里。”
“守护者,那是什么东西?”
维密克莱尔解释道:“应该是该隐大人生前留下的宠物吧,只有像血祖那样的古代吸血鬼可以制服这里的守护者,我的能力还不够。”
“快……带我去看看!”我的内心有些焦急,抓住克莱尔的手道。
克莱尔仔细看了看我,露出某种异样的疑惑,然后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便顺理成章地与这位维密氏的女性吸血鬼同行。由她在前方带路,我们一前一后顺着这阴冷的甬道行进,十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刻有蝙蝠图案的一座大门前。想必这里就是被她称为中核的密室了吧。
我太担心妮儿了,心中也没来得及细细思虑身边这个女人是敌是友,脑海中只想着迅速离开这里。
密室大门被推开,屹立于其中的竟然是一座高达三米以上的石像,那石像的形状宛如一只巨大的兽人,它拥有着一张人类的面孔,同时却有着长长的精灵耳,背后伸展着一双巨大的蝠翼。
那座“兽人”石像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姿势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可石像的周遭却涌动起了强烈的魔法反应。
我思虑了一番后,迅速猜到了眼前这个家伙是什么物种,它根本不是什么兽人石像,而是一只经诅咒魔法仪式所创造的石像鬼。
“小心!”克莱尔适时地提醒了我。与此同时,石像鬼的苍白身躯开始动了起来,它在一瞬间完成了实体化。
“人类擅闯该隐大人寝宫,立即处死!”石像鬼发出难听的嘶吼声,然后拍动双翅,瞬间在密室中卷起了一阵巨大的狂风,将没有防备的我一下子掀飞出数十米远。
“你是人类?”克莱尔惊诧道,就连看向我的目光都变得古怪了。
可我来不及顾虑她的看法了,因为那头犹如巨大磐石的身躯已经向我扑了过来,它的源力强度实在太高,绝对不是任何一只吸血鬼或人类的源力职业者可以抵挡的存在。
石像鬼的拳头朝我砸了下来,若是以一介人类之躯被他击中的话,恐怕我会直接饮恨西北。
下一刻,宽恕之剑显现在我的手中,并以剑身扛住那只巨大的拳头。可即便如此,我的五脏六腑仍然承受了不小的冲击力。
可那已经不只是圣剑所能抵挡的力量了,即使我调动全部的源力对抗也无济于事,全身开始生疼,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塌陷了下去。最终,我的双腿也弯曲着跪了下去。
这样下去的话……
“神圣的帕拉丁之力啊,请赐予我战无不胜的力量吧!”
霎那间,无数源力疯狂地在我的脚下聚集,与周遭的空气摩擦出一阵阵蓝色炫光。接着深蓝色的神圣铠甲再度覆盖住我的全身,令我身上的压力骤减。
神圣的墨兰战铠,是第一次被对手硬生生逼迫了出来!
“噫,持有序列之剑的战士?”石像鬼发出疑惑的声音。
神圣铠甲将来自石像鬼巨拳的所有力道迅速吸收殆尽,然后将这部分力量反弹了回去。待眼前的视界亮起了璀璨的蓝光后,便是“轰”的一声,那座巨大的身躯被推倒在地。
很好!虽然石像鬼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凡人,但在这一刻,还是帕拉丁的力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既然心中有了谱,那看样子可以结束这场战斗了。于是我将圣剑竖立在胸前,心中默念着维斯亲王之前教给我的注魔咒语。
伴随着咒语的念动,宽恕之剑的剑身上升腾起一缕缕黑雾,黑暗之力迅速变得浓郁,上面还偶有闪电溢出。
“歼灭者……修罗斩!”
我大喝一声,将圣剑周遭缭绕起的磅礴黑气,包裹着漆黑的闪电疯狂倾泄而出,打在那座巨型身躯上,然后便是一阵劈里趴啦的异响声,石像鬼完全崩解,生生化成了一堆碎石……
望着眼前化为一堆碎石的怪物,我的心中莫名感到了恐惧。
这座被吸血鬼一族视为圣地的宫殿,潜藏着太多的危机,而我和妮儿分开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
然而中核的密室,并没有妮儿的身影……
“妮儿、妮儿……”焦虑到达了一定程度,我不禁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就要往幽暗的甬道继续行进。这时候,那名叫作克莱尔的女子,突然拦在了我的面前。
“您口中的妮儿,是不是梵卓妮儿,就是梵卓氏一族……不,是我们诺德一族的公主?”
“嗯……”我停下脚步,心中不禁升起了疑惑。不过既然已经看穿了她的吸血鬼身份,那么她认识或者听说过梵卓妮儿,在我这里也就显得不足为奇。
“妮儿……公主殿下也来到了这里?”克莱尔追问道。
“我们一同来到此地,但是……刚刚走散了。”我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番,手掌却不自觉地攥紧:“可是……这里很危险!”
“嗯……既然是寻找公主殿下,我将义不容辞地帮助您。”
克莱尔缓缓走到密室中央,而她的前方正屹立着一座提着烛火的人型雕像,那座雕像虽然朴素,可能看出来是一个贵族,它的底台上用两种语言刻着“黎明之主、以诺”的字样。
只见克莱尔用不知名的语言吟唱了一段,然后便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用指尖上残留的血,点在那座“蜡烛”台上。接着,烛台的幽暗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最终在天花板上倒映出一张详细的全景地图。
“这是整座宫殿的地图?”我的内心暗暗称奇,因为它的复杂纹路简直可以用一座迷宫来形容。同时,我的心中也对眼前这名女性吸血鬼,产生了更多的戒备。
克莱尔告诉我,地图上标有漩涡的位置,是肉眼看不见的传送门,而显示光点的位置,标记的是外来者。
“为什么外来者会有红色与蓝色之分?”我不禁问道。
“蓝色的光点是诺德一族的成员,而红色的……”克莱尔凝视着我:“就是你这样的异族入侵者!”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思虑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克莱尔故意挑破了我的身份,或许是打算与我为敌。虽然对付她这样的吸血鬼倒不是难事,但眼下我更需要在意的,是梵卓妮儿的安危!
“你看……”紧张的气氛只是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克莱尔突然指着地图的某一处,那里正有一枚蓝色的光点,不停地闪烁着。
“公主殿下在那个区域……”克莱尔有些紧张道:“看运动的轨迹,她似乎正被守护者追击着……我们快去救她吧。”
“好!我们走……”我长舒一口气后,将担忧着的心再度提了起来,然后迅速用光学魔法将那幅实时地图压缩成了微型,吸附在了手中。
就这样,我们二人依据地图的指引,朝着闪烁光点的位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