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老哥有点焦躁,“杀了她,不然待会儿,她会给鞑子指路的!”
“别杀我,我不指路!别杀我!”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会说官话,虽然很拗口,但我们大体能听懂。
我拦住老哥,转头问她,“你有吃的吗?”
“有!”她蹲下,从草丛里捡起一个黑色的长条,我闻了闻,是羊肉干。
我跟老哥说,那俩鞑子跑了,杀了她也保不了密,我看她像个贵族,也许鞑子来了,还能当个人质。
老哥不说话了,我们喝饱了水,让她搀着瘸腿老哥走在我和断指老哥的中间,和我们一块儿向东南方向走,她说那边有条河,只要沿着河走,我们就不会迷失方向。我知道那条河,河的下游是一片草场,离申邑不远,是晋军为数不多的马场。
走了两个时辰,我隐约间看到了远处的河面,竟然没有结冰,那姑娘已经累得走不动了,瘸腿老哥脸色发白也坚持不住了,我把他从姑娘身上接过来。跟她说,“你走吧。”
她有点难以置信,我把水袋递给她,示意她喝两口,“就此别过吧,我们也不想杀女人。”
看着她离开后,断指老哥说,“你会害死我们的。”
“也许吧,但我真的下不了手,再带着她就是累赘了。”老哥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我背着瘸子,沿着河岸前进,我们觉得等到水流平缓了总能碰着结冰的地方,过了河就彻底摆脱鞑子了,但我们的命着实不好,正午时分,断指老哥看到有人追过来了。
“游过去!”他脱掉衣服,丢掉马刀盔甲,用汗衫包住棉袄背在身上,因为只有一只手好用,他的动作磕磕绊绊,我想要不先把瘸子埋到雪里,瘸腿老哥一把推开我,说:“我的命就到这里了,你把刀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再拉个垫背的!”
“快走啊!你他娘的等什么呢?”
我快跑两步,脱掉棉衣,学着断指老哥的手法捆衣服,把衣服顶到头上,向河水深处涉去,冰冷的水流给我一种疼痛的错觉,而后我失去了小腿的知觉。
“记住我,我叫刘文典!我!叫!刘!文!典!”
我咬着牙,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又很快混入了冰冷的河水。
我上岸的时候,断指老哥还在水里,他水性好,但架不住手上有伤,鞑子们已经离河岸不远了,他们开始向刘文典射箭,他躲了两箭,然后就被扎成了刺猬,但他硬撑着不倒下,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我把断指老哥拉上岸,他招呼我快跑,很快鞑子的箭就向我们射过来了。刘哥还在站着,鞑子们抽出马刀,围着他转圈,然后一刀一刀地在他身上划。
我解下弓,翻到河岸的斜坡下面,用最快的速度套上皮甲,而后拾起地上的箭,我他娘的也会射箭!
把弓拉开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箭矢飞行的轨迹,我用一腔的愤怒拉了个满弓
一箭——正向我射箭的家伙额头中箭,从马上栽了下去。
两箭——下马拾箭的家伙被正中胸口。
转着圈的家伙们发现了我竟然还没跑,不仅没跑还敢还击,纷纷丢下刘文典,开始对付我。
但有个人刚拉开弓,我的第三支箭就射穿了他的脖子。
鞑靼人的箭也飞了过来,他们的缺点就是箭射的太准了,我向左边一滚,他们大部分的箭就射空了,只有一支扎穿了我的大腿。
我射出了第四箭,那支箭把一个骑兵的大腿和他的马钉在了一起。
我拔出大腿上的箭原样射了回去,这次鞑子们躲到了马后面,我只射中了马的肚子,那只马嘶吼着跑了,把躲着的骑兵暴露了出来。
我的肚子上也中了一箭,我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地流失,我用力把箭拔了出来,疼得有些抽搐,再没力气和河对岸对射,终于仰面倒了下去。
娘,我很努力地挣扎过了,只是没有成功。
但我不难过,我们马上就要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