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屁颠屁颠地去要了个杯子,拍着瓶子底往杯子里滴着酒,“是这么个事,之前不是给胡婧买了辆车嘛,老头子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把车给要回来。”程乾叹着气把杯子推到我面前,“正好李恪回来了,寻思问问他该怎么办吧,他说先去申请下财产保全,上午的时候我们俩去跑这个事来着,没想到李恪律师所那边打电话说有急事让他回去,他想了想官司一时半会打不完,他也没法一直待在家里,就在临走前带我逛了几家律所,找了位他认可的律师,委托他帮我打这个官司,然后我得请人吃个饭嘛,想着不能太寒酸了。”
“行吧。”我仰着头拍着杯子底往嘴里滴着酒,贵有贵的道理,确实跟二锅头不一个味,“那也不用充大头啊,人一看你请客喝这么贵的酒,寻思你是大户呢,不得好好宰一顿。”
“不能,这李恪过过眼的人,肯定没问题。”
“那律师怎么说的,好办吗?”
“都怪我那个破车没有行车记录仪,要是当初拍下来就好了,不过,钱毕竟都是我爸出的,这官司也有的打。”程乾说完之后,几度欲言又止。
“说啊,跟我装什么熊呢?”
程乾又低下了头,“跟律师说完情况之后,他建议我最好带着程功去做一下亲子鉴定。”
孩子小时候很难看得出长得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大抵长得差不多丑,慢慢大了之后,尤其是经过去年那档子事,其实心里难免会犯起嘀咕,而且程功长得确实一点不像程乾,不过这是我唯一不敢拿来损程乾的事情,我也愿意相信孩子只是长得随他妈而已,可怎么看那张脸也安不到胡婧的身上。
“通,你说万一。”程乾说话的颤音里带着哭腔,久久不能言,“那我儿子该怎么办啊,你说我要辆车有什么用啊,他这两天,一到晚上就给我打电话,说他想我了,想回家,问我什么时候去接他。”
“通,你还记不记得你陪我在医院里等着他出生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是那么小,我捧在手里,生怕我的手太糙把他碰疼了,他就从那么小一点一点在我怀里长大了,你知道的,他咿呀学语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喊我‘爸爸’,我天天开着这辆破面包车帮人拉门送货,风里雨里,寒冬酷暑,人家把钱扔在地上,我一张一张捡钱的时候都不觉得委屈,我就想着啊,得多赚点钱,得给我儿子买个新玩具,得让他以后过得体面一些。每次他拿着新玩具都会乐得蹦蹦跳跳地钻到我怀里,那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好幸福啊,我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他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是不是就不能当他爸爸了,万一胡婧新找的男人对他不好,那怎么办,我……”程乾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掩面捂着脸,眼泪用手腕处大滴大滴簌簌地落到地面上,女娲造人的时候,用的真的只是水吗?
一轮明月孤单地在空中悬着,天上一片云都没有,大地上却处处下起了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