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看来你的计划成功了。”

老者目光如炬，看着全身浴血却放声放声大笑的翊竟多了几分赏识。

“你应该看出来我手中这青茅不过是老竹了吧。”老者随手将被打断了的青茅甩到一边，倒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这青茅早就已经不堪重负，只是随手一甩都可能节节崩溃。

“小子不敢欺瞒前辈，的确如此。”

“所以你在防守的时候就一直击打一个部位？好大的胆子！”

“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击这青茅一定会断裂？这招若是打中轻则断骨重则身死，你可知道？”

老者抚着白须，又变成了之前那般醉醺醺的样子。

“不知道，但小子也不想避开，斗胆问前辈此招何名？”

“这招……呵呵，你还不配知道。”

老者取出怀中的葫芦，一阵浓郁的酒气饶是翊隔着这么远都能够闻到。

随着一股浊流落入嘴中，飞溅的水珠沾在白须上格外邋遢。

“小子记好了，打你的人叫洪九爷，如若下次见你照扁不误。”

如此张狂的做派翊也不由一愣，明明是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结果像是自己先动的手一样，身上的伤稍微牵连便是止不住的痛。

“烦请前辈赐教。”

“哼，赐教谈不上，小子，这宏义拳是何人教你的？”

“这……”

见着翊面露难色洪九爷倒也不气，迎着空气便是几拳，翊不由愣了一下这不是宏义拳的起势又是什么，只是相比于自己的又有些不同。

看出翊的反应洪九爷只是缓缓道。

“这拳名叫宏义拳，宏者，大也；义者，侠也，宏义拳的来历无法考究，但但凡是江湖中人或多或少都会耍上几式，又因为简单好上手又是拳脚基础，如今江湖流传最广的版本比起你的更是精简稳定，容易上手。”

“只可惜你被困在这小山村里反倒把这烂大街的货色敝帚自珍，可笑，可笑。”

“前辈误会了，小子不是敝帚自珍，只是小子也的确不知道这拳的来历，更不知道这拳的名字，除了前面几式是村子里孩童都会的之外剩下的都是小子自己胡打的。”

“胡打？”

洪九爷愣了一下，显得有些出乎意料。

“是的，小子观山间走兽，听林中飞鸟，夏蝉冬梅，每有感悟都会仿着来打上一回，渐渐的这变化也就多了。”

“呵呵，拳者，心也，所谓十指连心一招一式都是心的回响，你虽不懂这个理论但是却实践出了这个道理倒是不易。”

“只可惜……”

“可惜？”

“只可惜都是些野路子，登不得正堂，何况你今日拳法糟乱无章，看似有力实则如同野猫儿洗脸，空有架势而无实用。”

“敢问前辈，这实用之法该如何去寻？”

“寻？呵呵，此番世间非只有重山密林，人心的欲壑不是在这一方桃源之中可以见到的。”

“宏义，宏义，如果不入世体会人间疾苦，弘扬义气，以佑万民，想耍好这宏义拳不就是像水中月影一般吗？”

洪九爷神色一乐，他老到的经验如何看不出面前这个小小少年的想法，这天下想成为大侠的人不计其数，但为何只是遐想，无非是难舍红尘，一入江湖便是孑然一身，又有多少人能够下得了这个决心，做得下这个决定？

洪九爷望着满身浴血的翊不犹得又有些动容，这小子嘴上说着浅薄的侠义，却愿意像个疯子一般去践行它，连命都不珍惜的家伙倒是比口里冠冕堂皇的人更加让自己看的顺眼。

“人心欲壑……还望前辈指条明路！”

翊弓着身子，心里已然被说动了七七八八，洪九爷说的他不明白是不是真的，但他知道如果是今日不做，他日就更难下定这个决心，他想要看看这个在牛大叔口中危险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吗？小子，这青茅山外最近的应该是赤鸣城，最近倒是有几个小派在招人，但你要找的答案，我可给不了你。”

洪九爷耸耸肩，又从那破旧的酒壶中饮上一口。

“啧，这酒才是够劲啊！”

洪九爷晃了晃见底的葫芦，有些爽快又有些心疼，脸上浮出几分醉意。

“那前辈身手不凡，想必也是大派长老，不知道小子是否有机会拜入前辈门下？”

见到翊这样问起，洪九爷喷吐着酒气，又是哈哈大笑。

“大派，当然是大派，乃是天下第一的大派，入我门墙也当然容易，可用那个老秃驴的话来说就是‘世间万法机遇无非是个缘字’，可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因祸得福的说法，你我有缘所以我见你揍了便是揍了，所以你若是想从我这得些门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说到兴起之时洪九爷又是纵身一跃，在层层竹林中悠然侧卧，一口浊酒滚下肚中只留翊错愕在原地。

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虽轻分量却不是一般的重，要知道这天下五域几乎都有教派，光是南疆就有五毒蛊教和蜀山派，剩下的些大大小小的教派虽不计其数但也是只能以两者为尊，前者善使蛊虫，而后者则以机关术见长。

光是南疆就已经如此复杂更不提其他三域和国都所在的中州，恐怕光是天下第一的名头传出去就会引得他人口诛笔伐，但看着洪九爷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恐怕是真有些独到之处。

翊再想问些什么却不想哪里还见的洪九爷的身影，翊刚想要出声寻找却不料洪九爷的声音竟是从层层叠叠的竹林中传来，带着醉意的沧桑之音慢慢的吟着。

“早岁已知世事艰，且放白鹿青崖间。空留苦闷成遗恨不若放歌登金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