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虽然我曾借助那本奇怪的书,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体验了各种宏大的战争场面,但那时我是作为摄政,将军甚至国王去进行的。
你明确的认为那是虚假的幻梦,于是你根本不会对战场上飞溅的鲜血,垂死者的哀嚎,金属与金属之间碰撞的响声而感到恐惧,你只会觉得这是多么刺激,多么宏大的梦境。
而这时,在现实中,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带着必死的决心拿着一把修长锋利的迅捷剑冲入这个狭窄的房间。
他充血的眼睛或许在注视着我,但或许只是由一个虚无缥缈的直觉所指引,向我直冲而来。
他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了,全靠一口气猛冲带来的动力,把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扭曲的半圆,然后朝我的脖子直劈而去。
我或许愣住了,但是身体并没有。
肌肉记忆让我自然的向一旁轻轻弯腰低头避开,然后抬起一只手直接抓住了老人持剑的右手,同时反身控住老人另一侧的肩膀以防他直接摔倒在地。
能够这么拼命的保卫这座塔不受入侵者侵害,我相信这个老人一定曾在梦境中在我的麾下为我而战。
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老人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或者拼命挣扎,他非常从心的放弃了,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的口中传来安心的叹息声。
老人低着头,像是顿悟了一般,平静的说:“如果你要毁掉齐格蒙德殿下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的话,那么就请你杀掉我之后再做吧。我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摄政的遗产,这是我的底线。”
他的声音虽然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和年纪的增长而变得嘶哑,但是依旧勾起我对梦境中作为摄政王时候的一段记忆。
那时的帝国处于最艰难的时刻,为了阻止帝国的复兴,分裂的邦国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包围网来绞杀帝国。
那是我作为摄政王执政的至暗时刻,为了从死亡中寻觅一线生机,我把大量的年轻人送入了军队,让他们为帝国而战。
他们相信他们自己是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但是也确实没说错,因为更精锐的军队早就在帝国内部的自相残杀中自我毁灭了。
他们只经过了简单的训练,甚至连如何在战场上有序撤退都没来得及教导给他们,他们就跟着摄政前往了地狱一般的绞肉机中。
而这个家伙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尉官里最怯懦的年轻人。
他的父亲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职员,而他的命运本该也是像他的父亲那样坐在某间办公室里。
别说杀人了,他连鸡都没杀过,看见血就胆怯的向后退。对于当时的临时军校来说,只要他没有在战场上带着士兵临阵脱逃就算合格。
但后来,我在战场上再次遇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双嗜血的眼睛,仿佛一个人在他面前,只有现在能杀和过一会才能杀的区别。
而他率领的士兵更是如同一群从地狱中杀出的修罗恶鬼,看起来只要他下达命令,这些士兵就会像嗜血的狼群一样直直向前冲去。
或许,还能再试着带着这些士兵向敌人的最后防线发起最后一轮攻势?
我的脑海中浮现起这样的念头。
“海因茨上尉,你们的方阵还能进攻吗?”我骑在战马上,尽可能温和的向这些杀红眼的军人问道。
“殿下,我们没有子弹了,连地上的尸体和伤兵身上的子弹都打空了。”
他的口吻还算恭敬,但是我没看出他有多少不愿意进攻的迟疑。
他的架势看着像是如果能把手枪扔出去砸死一个敌人,那么他就会冲过去扔。
而那些士兵也是如此,长枪手高举手中的超长枪,而那些火枪手则收起那些打空子弹的火枪,从腰间拔出了迅捷剑。
那既然如此,那就再带着你们冲一次吧。
“没有子弹,还有长矛和军刀,”
我朝对面那些失去战意,在我军的骑兵和散兵不断袭扰下逐渐崩溃的敌方阵地看了一眼,然后尽可能不去刺激这些早就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的战士们,
“孩子们,竖起军旗,拔刀,跟我上去砍死那群该死的狗。”
结果,那个年轻的上尉这时却怯生生的开口说:“殿下,我们方阵的军旗在战斗中丢失了,”
他停顿一下,回忆起了军法中如果在战斗中丢失军旗,方阵所要遭受十一抽杀的残酷惩罚,
“这都是我指挥不力,请殿下只处死我一人,务必不要牵连这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