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名单中,幽无极、钱丹二人名字赫然前列。随后,另起一列,一连串的名字,牛三、谢凌云也在其中,显然是各方推荐的人选。
悟虚想了想,将出云子三个字,加在了名单的后面。
随后,悟虚遣人召来赌城使者。一见,来人正是霍董的座下弟子魏尚。魏尚却没有认出悟虚来,不卑不亢地行了礼,便奉上一枚玉简。
悟虚接过来,神识一探,半晌之后,默默放下,对魏尚说道,“设立赌场一事,霍城主与我先前已有提及。我已在玉简中回讯,有约法三章,霍城主若是允了,便可派人前来开设赌场。置于要带着你随团进京,其实也无不可。但我雍州此次派出的乃观摩使团,不会参与比试。这点,霍城主可知晓?”
魏尚,恭敬接回玉简,答道,“此事,师尊已知晓。此次,命我前来随雍州使团也无非是随团见识一下世面,断不会胡乱生事。”
悟虚点点头,遂又在名单后面加上魏尚的名字。
魏尚躬身谢过,退了下去。
望着魏尚离去的身影,悟虚心中回想起上次在赌城,与霍董的一番密谈。那次密谈中,霍董不惜以孪生兄弟寿命施法,遮掩一切窥探,郑重其事地向悟虚道出了一个大秘密。那便是玄阴星上,除了原先的大周朝,除了佛儒道魔鬼妖六宗之外,还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叫做黄泉宗。这黄泉宗,极其诡秘,没有公开的山门,甚至有的说他们在地下深处。他们,几乎不参与任何活动。他们的存在,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复活死人,换而言之就是助死去之人夺舍重生。
夺舍,在玄阴星也是一件极其忌讳的事,无论正邪,没有人会或者敢公开宣称自己是夺舍重生的。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太多。
而霍董之所以将此告知悟虚,则又与他和悟虚的来历身份有关。据说黄泉宗助人夺舍重生的法门,对玄阴星原著很有效么,对譬如霍董和悟虚这样从人世间上来的,则很难,须得付出极高的代价。是以,黄泉宗从不主动联系从人世间来的修士,甚至故意回避。霍董的意思,是想和悟虚等联手,联系上黄泉宗,也好多一条退路,到时候若是须得有什么极高代价,譬如须得某某灵资,大家也好一起找。
夺舍重生,悟虚现在倒是不怎么感兴趣。悟虚感兴趣的是,是不是
自己身边便有夺舍重生的人。
说起来,那幽无极便可谓是前车之鉴。他算是夺舍了何其峰。若不是他有意无意地故意泄露,悟虚估计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而且据霍董所知,黄泉宗助人夺舍,不仅仅只限于修士,便是凡俗之人也可以因此重生,而且手法巧妙,很难检测出来。换而言之,说不定城主府里面一个根本不会修行的凡俗之人,比如门童、厨子,便是夺舍之人。这让人不禁有点如芒在背。
黄泉宗?以后,有机会倒是要留意打探一下。悟虚忽然想到,幽无极这个老家伙可能知晓,于是出了城主府,径直往城西修士院而去。
穿过城区之时,听得下方修士全都在议论此次进京使团之事。
有的唉声叹气,言道,“管吃管喝,还可以游玩一番,此等好事却是与己无缘!”
有的神秘兮兮,到处放低了声音传播小道消息,“据说只要一千灵石,便可被推荐进入。”
有的冷笑连连,“无稽之谈,这是要去比试的,没点真本事,自己生死不说,还给雍州丢眼显眼,岂是灵石的事。”
有的当即驳斥,“此次乃观摩使团,不会参加比试,就是去走马观花一般。”
又有人郑重其事,“说是观摩,不参加比试,万一别人过来邀战怎么办?听说,经过初选的人,现在都还在修士院里集中受训。”
。。。。。
是啊,别人找上门来,要和来一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怎么办?悟虚所担心的也正是此。想到这里,悟虚遁入法界,隐去踪影气息,放慢了速度,想暗中看看幽无极是如何快速有效地操练的。
谁知刚进入了修士院地界,便看到幽无极这个老家伙正与钱丹,坐在前方牛首山上,白日纵酒,大吃大喝,不亦乐乎。
见悟虚显出身影,幽无极招招手,“你来得正好,钱姑娘今日可是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绝世佳酿!”
钱丹,笑嘻嘻地坐在幽无极对面,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什么绝世佳酿?”悟虚收起心思,也笑了笑,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
幽无极看了钱丹一眼,钱丹方才又笑了笑,从衣袖中变戏法一般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酒壶和一个四角方杯。然后酒壶临空斜如弯月,随着钱丹右手掌心生光,倾出一道琼浆玉液,香气四溢,无声地落在方杯之中,偶有七彩氤氲泛起。
“绮梦吟,产自幽冥星,请悟虚大师品尝。”钱丹收起酒壶,对着悟虚含笑说道。
悟虚,未答话,只是先凝神对着方杯轻轻吸了口气,片刻之后,方才徐徐说道,“此酒似有幻境,因人而生。最难的是,似乎皆是遂人所愿。”
“妙哉!妙哉!” 幽无极击掌笑道。
“”钱丹转眉,嫣然一笑,“若是这般,便肤浅了。悟虚大师,还请仔细品尝。”
悟虚却是向着幽无极问道,“但不知这几日,前辈将那些随团弟子操练得如何了?”
幽无极笑道,“你就这般不相信老夫?”
悟虚笑了笑,“兹事体大,虽是观摩团,但难免有人欺上门来,由不得小僧这般婆婆妈妈絮絮叨叨。”
“有幽前辈,何惧之有?”钱丹在一旁插话,“你那些弟子们,在幽前辈指点下,一个个自然也是修为突飞猛进。”
悟虚听罢,遂举杯饮了一口。
这一口酒,饮下去。酒不似酒,倒似乎毒品一般。先是其气息闯入识海,化作姿态万千,像雾像雨又像风;随后,生波澜,蔓延至全身。
悟虚忽然一愣,自己的头,自己的胸,自己的后背,忽然各自自动泛起微光,好似有了灵性,可以自己做主一般。
这是一种不可为外人知的感觉。
又像是不足以向外人道的梦。
随着酒气蔓延,悟虚只觉整个肉身,节节肢解,飞裂开来。
自己的头,自己的胸,自己的后背。。。。。。全都分离,各有灵性,各有方向,都不属于自己。
这种感觉,犹如五马分尸!有生死之间大恐怖!我不是我!
是以,悟虚先前始终于此有些踌躇迟疑。
但此时此刻,饮了此酒,却是走出了这一步。
吾以此身为法界,此身为宇宙,此身为众生,如女娲如盘古,以此身开天辟地!
吾之头,且自飞了去!
吾之前胸,且自飞了去!
吾之后背,亦且自飞了去!
骨肉分离,痛彻心扉。
一切不过刹那间。如梦似幻,却又真实不虚。
自己就像一个没有了头,没有了前胸,没有了后背的怪物。没了思想,不能思考,只有两截,细长的脖子和下半身。
再一转眼,自己整个人又好端端的,完整无缺。
“好酒!”悟虚看着杯中,回味着方才刹那。
此身非吾身,实乃众生身。
节节肢解时,方知有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