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漆黑的房间，坐在桌案前的董事长正看发生在图书馆里的事，正好看到视频中男人脖子被拧断的那一幕。

咚咚咚

“请进。”

经理微弓着腰打开门，小心翼翼地进来，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才开始汇报。

“36号次品已经确认死亡，目前来看0130S杠1Y认主意识并没有出现问题，但对于他是否发生意识淡化还不能下定论，不排除他是在故意隐瞒自我意识觉醒而有意执行程序发出的指令，毕竟他现在太小，作战能力还不足以自保。”

“嗯，还有吗？”

“没了。”

“程经理，你说这么小的孩子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吗？”

经理低着头提醒他说：“董事长，他不该被称为孩子，他的存在是个错误。”

男人冷笑着往椅背上靠去，突然抓起手边的玻璃杯砸向地面，杯子瞬间四分五裂，愤怒至极，指着他大吼：“你就是错上加错！你要不脑子犯蠢把该绝的玩意儿卖出去，我哪来的这些麻烦事，我有必要再派个次品去探探底？”

经理缩着头挨骂。

“欺软怕硬的东西，杨亿几句话就把你吓得那怂样。”男人捏着眉心，“滚出去！”

经理不敢违抗，抿嘴退了出去。

董事长看着定格的画面，双眼无神，似乎在回忆过去，嘴里轻飘飘的一个字：

“亿。”

下一秒，他又恶狠狠地盯着屏幕，恶狠狠地盯着杨长缨，嘴里蹦出另一句：

“怎么就没弄死你……”

*

“是。”管家微鞠一躬，拉住冬戎的手往外走，走出一段距离后和冬戎感慨，“杨总对你还挺仁慈的，以往有人犯错少不了挨顿打，不过也能理解，你还小，虽然我不认为杨总是单凭这一点，但其他的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姑且就这样认为吧。”

冬戎仍沉浸在愧疚的情绪里，低着头不说话。

管家自顾自说道：“回去你跪在门口的地垫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冬戎却直接拒绝了，说：“谢谢胡管家，但这件事是我的失职，该跪在哪就跪在哪吧。”

管家听此一言，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冬戎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强的责任心，可是少吃苦和责任心是两码事，没必要用伤身体的方式来表达愧疚，他又劝道：“冬戎啊，膝盖会受不了的，认真悔过就是了。”

冬戎沉默，管家还以为他听劝，乐呵了一下，接着说：“这样就对了嘛……”

“不会的。”

管家愣神，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整得猝不及防，反问：“什么不会的？”

“我是……”冬戎表情淡漠，眼神逐渐暗下去，“我是改造体，膝盖不会受不了的。”

然后冬戎主动上车，不再与管家交谈，他那样子全然不怕得罪人。胡管家不由在心中吐槽：哎！这孩子咋死犟呢！

犯了错就必须受到实际惩罚，不能光心里记住，身体也要记住。这是冬戎的观点，确实死犟。

惩罚一事还没完，冬戎的做法让管家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原来如此“年轻”，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冬戎跪在了门外，正对着门口，低头，腰背笔直。

哎呀，这孩子犟得我血压都高了，咋这么不听劝啊！犟脾气和少爷有得一拼。

管家没招，先进屋了。期间他给冬戎送饭送水皆遭到拒绝，见他实在是油盐不进，管家也就放弃再劝了。

冬戎依旧跪着，小小的身躯就要快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内核再怎么坚硬，可毕竟外面包裹着一层肉呢。双膝从一开始的疼痛难耐，到麻木不堪，再到毫无知觉，冬戎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灰蓝色的眼睛再次失去光亮，几乎要变回“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

杨长缨是在凌晨醒的，伤口开始闹腾，他本不想吵醒杨亿，但因为疼痛，不自主地总是弄出动静，于是杨亿很快就醒了。

他心头一惊，扑到杨长缨床边，焦急地问：“怎么了儿子？是很痛吗？”

这一问可还得了，委屈、害怕等负面情绪瞬间挤满杨长缨的身体，并且不断放大，最终放声哭了出来。杨亿连忙安慰，可是他在这方面缺少经验，手忙脚乱。

杨长缨还在哭闹着，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杨亿竖起耳朵费好一番功夫才听清他说的：“回家…我要回家！”

“身上有伤呢，现在还不能回去，听话啊。”

杨长缨哭得更凶了，一发不可收拾，杨亿说什么都不听，一定要回家，尽管杨亿拿出十足的耐心安慰他。

“哎呦，为什么急着要回家呀？”

杨长缨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说白了是执念，顾不上思考就顺着杨亿的问题回答：“我我…我要找冬戎…我要回家…”

杨亿疑惑，东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