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抗压能力实在太差,他真的是你们地区分会的掌门吗?”
话说肤色惨白的祁真什么时候有过血色?大约就是现在了。可怜他一边哭,还要一边断断续续跟着牧师念台词,七分靠记忆,三分靠理智,他在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情形下,给连乐之戴上了戒指,她浓重的睫毛膏和眼影完美无瑕,一点都没有花掉。
那个境况下,唐嘉辉对连乐之是很不满的。他家的带刀侍卫哭哭咳咳地都快把肺整出来,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新妇为啥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唐先生你不晓得,我的眼泪都在心里流。”
她嚣张地瞪着唐嘉辉,那双眼里冒出来的火花,倒是和姐姐有几分相似。它专治那些个头高大,犟头倔脑的杀手型人物,唐嘉辉默默站到连松雨身后去,试图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他觉得这小太妹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把祁真整死。
“连松雨,你妹妹这眼神太有问题了。一般女的结婚,哪个不哭呢?”
美人优雅地回头,对唐嘉辉弯起唇角,那橘红色的唇膏原先还是暖暖的,被夜幕下的霓虹灯一照,居然有了鬼魅的色彩。真真儿吓死了他。
“嘉辉,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再说我们家的人都很有问题,哭点和别人不一样。”
“呵呵,有种你等一会儿别哭!”
“我不会哭的。”
“连修然,你家婆娘死鸭子嘴硬。”
“放心,她不会哭。我倒觉得会哭的人是你。”
“哈!我要是哭,我就去吃翔!”
大佬最后当然是食言了。到了最后,他只是乖巧地摸出了那支大少爷亲赐的士力架,吃得满嘴都是巧克力浆。他忿忿地盯着对面两个人笑眯眯的促狭脸色,倔强地不发一言。
这世界的癫狂和美好,不一定每个人都有份享受。
而唐嘉辉绝对不是唯一没有赶上末班车的人
拉斯维加斯热情的狂潮没有笼罩欧洲大陆,远在古城托雷多冥想避世的荣立诚,每天晨起做一碗加了蜂蜜的燕麦粥,再切两只猕猴桃在碗里,搅搅拌拌完,又绿又黑,越发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呕吐物了。
每日每夜,他位于古城巷道的公寓里冷冷清清,没有人娇滴滴对他说一声早安,也没有浴室里充满期待的水声,只有他和名医杜维同住的室友日常。
“荣立诚,你能不能吃点正常的早餐,我给你煎个鸡蛋摊个饼不好吗?”
“滚,我就爱吃这个!”
男主人带着起床气的臭脸比刚来时更瘦,那双永远璀璨的桃花眼亦渐渐变得干涸。
不论注视的对象年龄几何,体貌美丑,他始终板着脸,好像大家都欠了他的命。
在这种不祥的气氛之下,那一开始搞不定的吉普赛监工大叔,也渐渐老实起来,不必荣立诚时常盯着,也能准时准点去上工了。
荣立诚觉得这一切都是拜连松雨所赐,如果没有邱颂和的通风报信,他也未必会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僵尸模样。
“他们回国了,就两天前的事。”
昨晚,小灵通邱颂和的短信发了过来,荣立诚正稀里哗啦在小锅里捞海鲜泡面吃,一看到这最新情报,立刻就倒了胃口。他撂了筷子在桌上,身子气哼哼地向后倒,还因为动作太猛而磕痛了脊梁。
桌子对面同样壮如大猫的杜维根本没有收到他的影响,精神科名医胡子没刮,衣着随便,他满脸都是蒸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杜维。”
“嗯?”
“我想回国。”
荣立诚摸摸鼻子,别开脸望着窗外的城墙夜色。
“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我实在不能再忍下去。这样吧,咱们后天就回喂,你能不能把筷子放下来,我在说话,你稍微尊重我一下行不行?”
“你突然不能忍受这里的生活,是因为那位连小姐回国了吗?”
荣立诚无言以对,他对看穿一切的杜维甩甩手,意思是让他继续吃面条去。
环顾这间屋子,灰色布艺沙发里堆有三件颜色各异的衬衫,斜纹木地板上躺着四五条卡其裤和西裤,究竟哪条才是杜维的,荣立诚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不怪打扫卫生的西班牙大婶每次都用凛冽的目光打量他,除了这些外衣四散零落,内衣和袜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身高相似,对贴身衣物的品牌也英雄所见略同,常常穿错对方刚洗完的裤衩。
“荣立诚,这条深蓝色阿曼尼不是我的吗?”
“胡扯,明明是我的!”
这是他第一次和杜维独处这么久,或许是异国的风水实在太养人,总之,才过了两周,这对医患关系不十分要好的组合,就从相敬如宾直接跨到了上卫生间不关门的亲密关系。
同为家中独子的两人,生活作风都相当自我。在同住期间,荣立诚知道了杜医生的三围和尺寸。
他发现此君洗完澡就喜欢裹了棉质睡袍站在阳台上,拿着热带水果味的蒸汽电子烟,皱着眉吞云吐雾,顺便仔仔细细地把楼下路过的各国女游客观赏一遍。
“杜维,你和那小网红分手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只是从天天见改成每周见三天了。”
“剩下的四天呢?你手动解决需求吗?”
“不,我又谈了个女兽医。”
而杜维则不小心撞破了荣氏少东家自娱自乐时喜欢看的视频种类,很不幸,居然和他是一个口味的。在那个尴尬到死的温热秋夜里,无论荣立诚怎么疯狂点按平板电脑的电源键,都无法把它顺利关掉。
黑灯瞎火的房间里,闪烁着鲜活纠缠的女子泳衣摔跤画面,还有令人身临其境的绝妙声效。
“杜维,我们下楼喝一杯吧,等到没电了,它自己就会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