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哗哗哗……
祥儿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听见了,河水的声音。
每当睡醒后,他总会听见这个声音。小时候,这个声音也意味着,新的任务。
搓绳、编网、缝衣服、糊火柴盒……一家人在船上各做各的一份事,各司其职。
祥儿人太小,干不了任何的脏活、累活、重活、难活儿。
于是,他就躺在母亲身边,看她穿针引线,听她讲各种鱼。
“过来,祥儿。你看啊,这是鲫鱼,这是草鱼,这是……
“……
“这是该上学的年纪了……”
祥儿耳畔的声音开始混杂一起,吵吵闹闹,嘁嘁喳喳。“时间”陡然加快。
“这些鱼都没有牙齿,不会咬你,你别……
“……
“咱家总得有个能认字的……
“……
“你别瞎动,这些鱼卖了可是钱。鱼越新鲜越好……
“……
“你从学校回来,就能赚大钱了。你的生活就不用这么苦了……
“……
“看你干的好事,鱼桶打翻了,咱现在得饿一天,你真是……
“……
“这由不得你,快去上学!
“……”
在一座简陋的木头房子里,几个孩提像企鹅一样拥挤在一起。
一个身材壮实、衣装华丽的富家公子拿出一把短刀。
“这是我们家用陨落精铁制成的匕首——也就是是短刀:这个你不要死扣字眼,匕首就是短刀——我们请了庚辛城的铁匠,历经九九,嗯,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出来的……”
他看见躺在一边桌子上的祥儿,耀武扬威道:“喂,离远点儿——看你一身的臭鱼酸味。”
祥儿一开始很强硬:“凭什么?”
公子哥嘿嘿一笑,道:“你有本事拿出一件贵重的东西,否则,你就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祥儿很心虚,但语气依旧:“哼,拿就拿!”
回到家,他四处翻找着值钱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
祥儿沮丧地差点儿急哭。
他突然想起来,母亲给人缝衣服用的针线,好像就花了不少钱,被母亲视如珍宝。
趁父母烧火造饭之际,祥儿悄悄潜入他们的卧室。
“时间”一直不停向前着。白茫茫一片雾霭之中,虚幻和真实交汇。
画轴一样,又切入一段时光里。
富家公子看着祥儿手中的针线,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这——不会是你家的传家宝吧?”
他故意拉长字眼“这”,并用手指朝祥儿的手心直画圆,嘲讽的意味拉满。
祥儿皱眉道:“这很贵的……这……我……”
他话音越来越迟钝。
他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直勾勾看着他,眼含讥讽。
富家公子好不容易停下了前俯后仰,却依旧止不住发出“嘿嘿嘿”的声音,道:“你这针线——你看看针上的印痕——这是我家造的,你家传家宝,是我家随手造的!”
他大声解释,整间教室里的人都听见了。
接下来就是,哄堂大笑。
祥儿感到大窘,从脸颊红到耳根子。
“才不是呢!”他小声嘟囔,没人听见。
他感觉很热,哪怕春寒料峭,哪怕屋舍漏风。
他想出去,却只能迈出很小的一步。
“哎等等,你想去哪儿?”公子哥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祥儿防备。
“顶撞了我就想走?这样,让我试试这刀锋利不锋利。”公子哥拿出他的那柄短刀,“嗯,到你身上各一道小小的口子,怎么样?”
班里有几个大个子,忽然站起,扭动脖子和双臂关节,扑了过来。
“怎么回事?!”教书先生刚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眼前人挤人的混乱狼藉的场面,戒尺一挥,大声道:“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无法无天了么?”
公子哥、大个子们抬头挺胸,迟迟坐下。
“来我办公室一趟!”先生盯着祥儿,表情严肃,双眉皱起,眼神凶狠。
办公室里,先生训斥道:
“男孩子,玩什么针针线线。
“我家访家访,你爸不来;我劝告劝告,你又不听。
“你爸忙我能理解,但你却花着你吧的钱在这里干玩物丧志的事,你说你……”
祥儿反驳道:“咱班里有人拿刀子你也不管,刚刚他拿刀把我逼向墙角还笑话我,你没看见……”
“够了!够了!”
先生怒吼道:“把你家长叫来,现在,立刻,马上!”
一间屋子里,空气闷热。
正是春回大地之际,窗纸上出现俩条污道子。
祥儿跪在父母面前,听着他们的劝告。
母亲耐心。
“俺们不识字。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可不是为了给你养出你这些缺点的!
“把针线拿走,咱今天的粮钱都没有凑起来!
“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还想过吗!啊!”
父亲严厉。
“人家有钱,人家来这学校就是走个流程,人家家里边就有专门的老师,人家六岁以后有七成以上的可能去魂师初级学院,人家哪怕被辞退了也可以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