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飞龙想要问问她梳拢的事情,又觉得无法启齿。清莲见状,又给他斟了一杯酒:“蒲公子今天能来,奴十分高兴。能多见公子一面,我便是……便是日后见不着了,也有了点可回忆的东西。”
蒲飞龙道:“如何见不到?以后我但凡有空,肯定就来。”
清莲凄然一笑:“且不说公子日后成家立业、事务繁忙,便是我,以后残花败柳的,也不敢见公子了。倒是留下些美的记忆更好些。”
蒲飞龙一着急,冲口而出:“不会的,我替你赎身!”
清莲眼神顿时一亮,顷刻间又暗了下去:“这花楼是个销金窟,妈妈又是个贪心的,她养我几年,权指望日后替她多挣银钱呢,怎会轻易放我走?公子您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您有这心意,奴家就很感动了。日后公子为官做宰的,只要心里还记着有我这么个人,奴便是死,也瞑目了。”说着用手帕沾了沾眼角,拭去泪滴。
蒲飞龙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气血翻涌,哪里还顾得许多?站起身来,拉着清莲就去找老鸨。大厅里的孟复见了,忙也跟了上来。
那老鸨听说蒲飞龙想替清莲赎身,顿时一声冷笑:“这位公子可真会挑时候!清莲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这几年精心地调养着,眼看就到了能收获的时候,这会儿你让我撒手?门儿都没有!”
孟复忙在一边打圆场:“妈妈,你留清莲姑娘,无非也是收回成本、再赚点银钱,左右不过是银子的事。只要我们银钱给得足,你也不亏不是?”
老鸨听得如此说,抬头睨一眼孟复,道:“还是孟公子上道。既然如此,这清莲的人品样貌、歌喉文采,你们都是见过的,妥妥的花魁苗子。冲着孟公子的面子,我也不跟你多要,一千两,一文不少!”
蒲飞龙虽然知道清莲的赎身银子少不了,却也委实没想到老鸨会如此狮子大开口。慢说一千两,自己就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啊。一千两,就算把自己卖了,恐怕也凑不出来。这么一想,心中顿时起了退意。
却听孟复还在和老鸨讨价还价:“妈妈,你这也太敢开口了。便是当红的花魁,也没有这个身价的。再说了,清莲姑娘好歹是你养了几年的,她如今要是跟了我这蒲兄弟,日后说不得还能得诰命呢,到时候她感念你的恩情,能少得了你的好处?即便你不爱慕荣华富贵,能将手上的女孩儿交到我蒲兄弟手里过好日子,你岂不也欢喜?为着这个,你也该说个实价。”
老鸨微微点头:“孟公子您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这些女孩儿,哪个不是我当亲闺女一般养着的?但凡她们能过好日子,我便是亏点,也就亏吧。这样,我也不虚报,五百两,再不能少了。”
孟复听说,满口道谢,又拉了蒲飞龙到一边去商量:“蒲兄弟,千金易得,佳人难求。那清莲,要不是蒲兄弟你看上了,我说不得就要去赎了出来。价钱我看也公道,又是个清倌人,可不是时时有这样的好运气。若是不快点决定,只怕昨日听歌的人中就有要来打听的了。你意下如何?”
蒲飞龙踟蹰片刻,终究只能说了实话:“孟兄,我是有心无力啊。你也知道,我远道而来,家境也不佳,如今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蒲飞龙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孟兄如此美意,我心领,却不敢厚颜接受。我这就给孟兄写个借条,日后定然还与你。”
孟复一笑:“我知你是正人君子,不肯占我的便宜。既然如此,那就依你。”
蒲飞龙便让老鸨寻了笔墨过来,亲写了五百两的借条,又按了手印,交给孟复。
这边孟复掏了银票,清莲只拿了两套换洗衣服,与老鸨和众姐妹拜别后,便跟了蒲飞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