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尖酸地笑了：“什么朋友？男女吗？”她更大声地说道，“你就是喜欢他。”另一人接话说：“就是说啊，你喜欢张明皓也正常，人家长得漂亮，脾气好。”“成绩也比你好……”

话音未落，索尔随手抓起字典往那个说“成绩也比你好”的人脑袋上狠狠砸去。几人躲闪不及，却仍旧嘻嘻哈哈地笑。“她急了，她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认吧，路易遥，你就是喜欢他。”

这时候她们再故意跑到后面张明皓的位置，咧着嘴在他面前晃悠，又跑走了。

等她们走后，张明皓看索尔好像不太高兴，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开口安慰道：“不用管她们，一群小女生而已。”

索尔拍开他的手。

（六）

“这些课你到底听没听？你愿不愿意上学？不愿意就在家歇着，没人逼你！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想上就退学别上了。人家张明皓，一节课都没补，成绩怎么还比你好？你说话，你说话呀，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

“遥遥，妈妈错了，原谅妈妈好不好，别哭了；但是你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你看看张明皓，成绩确实比你好，你该不该向他学习？”

“我说错什么了吗？承认别人比你优秀这么难吗？你上课不好好听讲，害你娘老子给你报班补课费了这么些冤枉钱！”

索尔再一次被母亲从书房拖拽出了家门。

（七）

索尔气得直抖。他看见她眼睛里的火气几乎喷出来。她抬头，尖利地剜向张明皓。死水般的刀子像是能把人剐成碎片。尽管她知道不是他的错。

张明皓还不明所以，试探着开口：“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先避个嫌？”

刚刚淤积的愤怒与不甘似乎已经消散。她直愣愣地看着张明皓，神情中充满阴鸷，随后面如死灰，大脑空空如也地在原处失神。

（八）

她成绩其实不差，尤其是语文和英语，满分一百的试卷，她能有九十五保底；或是数学差些的缘故，家里人便热衷于四处找补习班给她上。至于效果——实现了从八十九到九十二分的伟大阶级性跨越。

也行，多了三分呢。

三好学生的奖状也从银奖升成了金奖。

（九）

放学路上，白昼将尽。光线昏暗下去，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索尔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背着书包往家走。后面的张明皓与沈辰程从后面追上来。

索尔冲停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笑笑，一声“沈辰程”一声“张明皓”各打个招呼。三人并肩站着，仿佛一排信号格。

沈辰程探头问道：“你们不避嫌啦？”

索尔和张明皓一边一个脑瓜崩他。索尔撇撇嘴：“避什么，暑假都要放了，他们是还能看得见还是说得着我？再说了，又不止传过他一个，还传过我跟你的八卦呢，”她古怪地一顿，“要不以后在学校，我也离你远点。”说完，脚步当真快了好些。

信号格队伍散了。沈辰程急忙跟上。张明皓没说话，还在旁边嬉皮笑脸。

沈辰程慌忙赶上前扯住索尔的衣袖。两人视线交错，四目相对。看着沈辰程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索尔率先笑起来。沈辰程“刷”一下红了脸，然后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抓抓头发：“你说你也真是，脾气太好了。那些女的都这么造谣你们两个，你还对她们这么客气；尤其那个倪涵梦，就她传的最厉害，你还把她当朋友。要是换做我……”

“诶，路易遥，”张明皓眼见话锋不对，立刻岔开话题，“这次你数学多少来着？好像发挥的不错，比以前高了很多。不容易呀，虽然两次都是金奖，但我这次也就九十四分……”

（十）

后来的事索尔也不记得了。但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夕阳红得太俗，热得过火。有关避嫌，也假戏真做了。她努力过，可结果永远比不上那个连补习班都不用上的天才。

彼时的索尔尚且还有长处。可是再想起他时，她甚至连努力的作用都没有了。假使有人知道索尔的这些事，又会怎样的嘲弄她？

（十一）

“路易遥！”穿着校服的张明皓在身后喊。

“路易遥！”锦衣华服的青年居高临下地叫。

索尔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堕入深海泥潭的她满怀着迷茫与恐惧。不合身的衣服在水压的作用下有些漂浮。她躺着悬在海中，不断地沉沦，只直愣愣地盯着海面上的夜空，浑身战栗。

明月仍旧高悬，捧着月亮的一颗恒星敛了光暗了些许，即将陨落。

（十二）

“怎么还没忘记啊，”斯摩克有些头疼地摇摇脑袋，“天天梦到这玩意。是，我知道我之前可能确实过得有点惨，但不至于这么寒酸，有如此的纠缠的过往。”

她理了理思绪，尽量把这些伤人脑筋的东西甩出去，然后合上眼睛继续睡觉。刚闭上眼，却又是那张漂亮却看了来气的脸。

好吧，也许梦里的那个小男孩除了跟哈温洛奇长得有点像之外看着还挺顺眼的；不过那个女孩子看上去有点丑，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窗外夜尽月沉，余温散尽。寂静的古堡之外，海浪一下接一下地拍着海峡。蓝的海与黑的天连成一片，延伸至视线的尽头。天上的婵娟朦胧，星星已经不剩几颗了。

“希望我这辈子都别做这么傻的梦了。”斯摩克再一次睁开眼睛，接连翻了几个白眼之后重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