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胖子缠着当兵的问这问那，扔手榴弹，拼刺刀，躲炮弹，开枪，乱七八糟的没完没了，听得旁边的刘景升都不耐烦了。

路很难走，吴排长带的也不是路，最后还是刘景升问清楚目的地，才带着众人走上了正路。刘少爷的说法就是十里八乡的路都在他脑袋里呢，你一个东北外乡人跟着走少说话。当兵的看大致方向没错，也就懒得和刘景升争辩。

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上，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轰隆隆的爆炸声，空气中已经有了硝烟的味道。吴排长斜靠在一处山沟里，等待着后边的四辆板车。这时候公子哥们已经没了当初的兴奋，脸色蜡白，一个个的脚步蹒跚，大口大口喘着气。

“翻过这山梁再往前大概二里地就是我们阵地了，车过不去。告诉你的人把物资分了，每人扛一点儿，沿着林子一直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来。天快黑了，日本人的飞机不会过来，但是日本人不会轻易让我们补充物资，可能会打炮。记住，一直跑。”

“吴哥，你说的两里外山头我们本地人叫蜈蚣岭，咱这是蜈蚣尾巴，你们那是头，一会儿跟我走就行了，没两里，最多一里地到头了，林子里有路，你们外地人不知道而已。”

“另外吴哥，你是怕一炮弹下去车上的东西都没了吧，分散拿总有几个能跑过去。嘿嘿，我们懂。”刘景升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当兵的没有丝毫被看穿的羞愧，毫不遮掩的说道：“懂就好，省的说我骗了你们。我们当兵的脑袋里只有完成任务，代价越低越好。”

“本来还想着不理会你们那县长的狗屁约定，把你们留下呢。这一路我也看明白了，那胖子还有可能，有你在，我也别想能让你的人心甘情愿留下来。算了，虽然你们装备精良，其实就是给日本人送战绩的，留下你们也是造孽，这趟活干完你们赶快滚回家吧。日本人我们东北军会打的，等我们都打没了，你们再上。”

摘了片草叶叼在嘴里，刘景升说道：“吴哥，你可是我亲哥，别耍心眼了行不行。我知道你想着的只有我们的枪，第一眼看到我们的枪就两眼放光，跟见了娘们的胖子似的。信不信，我吆喝一声，这三十个人没一个怂。可我知道这帮人现在啥情况，今天我得带他们活着回去。等到了地方我让弟兄们把枪都给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啥条件，只要枪能给我们留下，你要啥都行。”当兵的坐了起来，盯着刘景升说道。

“你跟我走，我家缺个长工，每月十块大洋，管吃管住。”刘景升盯着当兵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不行，我得跟着连长，说好了的一块打回锦州的。”

“那就没得谈了，干完这趟活我们回家，你们回锦州，从此江湖路远，两不相见。”刘景升抱拳拱了拱手。

“从锦州一路下来我们就没补充过物资！”当兵的愤怒的跳起来。小伙伴们惊呆了，活土匪这是干啥了把当兵的气这样。

“找你家少帅要啊，找蒋委员长要啊，总不该找我要吧，咱现在是买卖，交易懂不懂？各取所需，都有赚头的，考虑考虑，出发前告诉我你的选择，不同意就一拍两散。”不再搭理当兵的，刘景升爬起来开始给弟兄们分派任务。

“每人能背多少就背多少，别逞强，前边的路你们也知道，费劲巴拉的弄到这，背不过去等于白忙活这好几个钟头。死胖子你一直喊着要杀身成仁，这次让你排第一个。你吴大哥可说了，排头兵就是送死的，你小子要是害怕言语一声，可以排最后。”

“小爷生下来就是要当先锋”，陈胖子背起双份物资就开始往前挤。

“一天哭八回的先锋”，刘景升抢前了两步，从胖子身上拿下一半的物资，开始往自己身上绑。胖子也不搭理他，走在了最前面。

整理好身上的物资，刘景升高声道：“哥几个，能不能办好这趟活就看这一哆嗦了，有谁掉队了，就回这儿等着，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回家。虽说运到这儿扔了有点儿可惜，可多金贵的物资也没咱命金贵，一切都紧着自己小命。”

迎着吴排长因愤怒睁大的双眼，刘景升也瞪了回去。“别跟我说什么任务，那是你的任务，本来这趟活也不是我们兄弟的，哥几个陪你过来已经不错了。”

“真羡慕你能说这不是你们的任务。”当兵的不再说话，转身向山梁爬去，背着弹药箱和光。

刘景升没再言语，走在了第一个，完全忘了胖子才该排在第一，这时候又有谁在乎呢？逆行者，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是逆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