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醒来,除了各种监护仪器的嘀嘀嘀,就是抽泣,那种努力在忍却也忍不住的抽泣,除了医生护士,见到的第一位,是妹妹晓静。三十几年的姐妹情,此刻已然成了最大的牵挂。
“姐,你,醒……”
话没说完,哭得已经停不下来。
“傻丫头,我不是,不是还在么……”
“姐,我,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害怕了。”
“我懂,姐,姐也疼啊,好了好了,你可别,可别再把自己哭晕过去。”
“嗯嗯,姐,我,我不哭了,我要好好的。”
“珍珍怎么样?”
“孩子爷爷奶奶说孩子这几天挺乖的,就是有点想你,昨天我也去看了她一次,挺懂事的,话不多。”
“我知道,就是这孩子,懂事的,有时太让我心疼。”
努力擦着脸,虽说使用丁腈手套,感觉好像九年前离婚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ICU观察了三天,每天林晓静都回来陪她一会儿,时间不固定,毕竟还要上班,期间经历了几次会诊,毕竟做了六个小时的手术,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来看她,是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带着一束花,只是诸多高风险行动现场果断击发,此时拿着花,手却有些抖。而躺在病床上的她,似乎也是要强撑着最后一丝“脸面”,毕竟她觉得,两人的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还,不是,是不是,还是,很疼啊。”
“还好,我受得起,我受得起。”
“你,很勇敢,很,很了不起,我……”
“这是我们的职责,我想如果你是我,在那个现场,你也会像我一样去保护那个小女孩儿,像我一样,竭尽全力不让更多的旅客受到伤害,对吧。”
“是,是,这是,我们的职责,我就是,就是觉得,之前,我可能……”
“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这些天,好多人来看我,很多人,比我们总站长职级还高,不过,我也很清楚,这段时间过去,我也得面对我自己。我今年过了生日就四十了,当年一起去比拉国的,我算是最小的,如今也是要四十了。这次动了这么大的手术,往后能不能,能不能做妈妈,真的,真的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吴茵,我,我觉得……”
“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好人,我也感觉到了伯父伯母人挺好的,但是,就是我这个人吧,其实是平海农村出来的,你知道吧,我妹出生的时候,我奶奶怕影响我爸升职,也想让我妈再生一个儿子,总是想着要把我妹送人,我怕了,虽然我奶奶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忘不掉了。不怕你笑话,珍珍刚出生的时候,我一直害怕,害怕他不高兴,害怕我公公婆婆不高兴。我到现在脑子里都是家族里老人那句‘女娃不能进族谱’,可能你应该,应该找一个比我阳光的,家庭氛围不错的,最起码不用担心生了女儿会在家抬不起头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对珍珍的好,其实这一年多,多多少少看着你,我,我挺知足的了,真的。”
“吴茵,我,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理解你曾经的不开心,我承认我有许多地方做得还很不够,让你不能有一种安全感,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了,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告诉你,我会等着你,我会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