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三章:父亲,你到底为何要杀大父?(1 / 2)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首页

静泉宫。

王薨之后,梓宫停留之宫室。

其内没有堂、室之分。

除了东西南北四墙,中间再无其他壁挡。

内里终日不见光。

四壁不开一扇窗子。宫门又是两块雕有哀鸣玄鸟的木板,合上后严丝合缝,光芒难入。

摆陈布设极为简单。

从宫门到对门墙底,铺有一条暗红色长毯,如鲜血染红后放置过久,颜色暗沉。

长毯左右两边,置有不定数目的若干锦垫。

四周墙壁有的四方掏出一个空缺,有的地方悬挂有一个架子。

空缺之内,架子之上,放有三十六盏明亮烛火。

烛火昏黄,一灯如豆,昼夜不息。

终日阴森森,少有人气。

除了几个隐官每日来此扫除,不见任何宫女、宦官。

就是那几个扫除隐官,也是扫完便走,匆匆而行,不做任何停留之举。

秦王柱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夜。

静泉宫内,人气充沛。

红毯左侧是相邦魏辙、治粟内史士仓、老将麃公、老将蒙骜等一干秦国重臣。

红毯右侧是王后羋不鸣、太子秦子楚、渭阳君秦傒等一众外戚宗室。

如此布局是秦孝公所定。

秦国以左为尊,将文臣武将列在外戚宗亲之上。以示秦国的招贤令绝不是一纸空文,重视人才绝不是一句空话。

红毯尽头,一口梓宫摆放。

梓宫之内,秦王柱躺在其中,头、脚都离棺木有三寸的距离,就像这口梓宫是专为他打造的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除了暴毙而薨,中途早夭的王。

梓宫、帝陵等物,都是在秦王年岁已到,就开始打造建造。

王未薨,一应物件就准备齐全。

由王勘察过后,满意才可以。

梓宫右侧,老宗正秦芾佝偻着身躯,拄着拐杖站立。

他频频望向静泉宫大门,迟迟不说话,不举行仪式,像是在等什么人。

“从祖祖父。”位仅在太子、王后之下的渭阳君秦傒开口:“还未到时辰乎?”

众人皆以目侧之,看向老宗正。

王停灵时间,吊唁时间,照往例都是有名目的。

先王薨在九月,距离此时仅有三月,先王梓宫那时在静泉宫可没有停留这么久。

老宗正微阖双目,垂下眼帘的目中划过一抹哀色。

如此场景,他经历了四次。

前三次分别是他的父亲秦惠文王、他的嫡长兄秦武王、他的兄长秦昭襄王。

如今,轮到他的侄子了,这情景为何就一点变化也没有呢?

人还停留在梓宫,尸体还有余温尚存,就急匆匆地催促进行仪式。

薨了的王,立刻就失去了所有地位。

所有人都在等着快些结束仪式,好赶紧进行下一步。

[真令人寒心啊……]

老宗正开口,声音干哑。

“时辰已到,公子成蟜还未到。”

秦王柱三子秦伍出声质问:

“停灵之际,我只听说过等肱骨大臣,重要宗亲。成蟜一介小子,不是大臣。虽是王上孙子,却也够不上重要两个字,为何要等?”

“那竖子若是一日不来,我们便在此等一日乎?”秦王柱六子秦喜附和。

老宗正一顿槐木拐杖,在“咚”的一声响后,怒道:

“此乃王上遗言,尔等不要聒噪!”

“王上遗言?谁听到了?”秦王柱十二子秦孝质疑。

“王上薨时,宗正未在王上身边吧?”秦王柱十女秦铢出言。

随后,问的宗室之人越来越多,喧喧闹闹的。

文武大臣则都缄默不言。

能在这时候得知秦王死讯,来此吊唁的人,比大朝会的人还要少。

这些大臣都是人中龙凤,是秦国重中之重,岂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老宗正连顿几下拐杖,都无法改变如沸水般的吵闹,气的大口喘粗气。

身穿白孝服,头顶黑玉冠的太子秦子楚站起身。

只是用凌厉眼神扫视了一众兄弟、姊妹,声音就霎时小了许多,如同往沸水中倒了一瓢凉水。

携灭东周国之功,带着赵国储君大胜而归的秦子楚。

在宗室眼中,举手投足都满是威严,无不服气。

秦子楚不装腔作势,就只是如以往一样,温声说道:

“孤听到了,何如?”

他的目光扫到哪个宗亲,哪个就会避让,不敢正视。

好些人的目光,看向最开始说话的渭阳君秦傒。

看到大兄无动作,缩缩脖子,老老实实正坐,不再敢吱声。

太子秦子楚一句话,静泉宫重归寂静。

王后羋不鸣和做廷尉的亲兄华阳不飞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慎重。

太子的威势,太高了……

烛台上的蜡烛换了一次,静泉宫中温度降下数筹。

终于,敞开的宫门走进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身白色孝服。

面色略显苍白,但不憔悴。

一双丹凤眼狭长,眼圈没有红肿之象,没有哭过的痕迹。

他踏进宫室,脚步轻微,但却惊到了所有人。

文臣武将,外戚宗亲,视线尽皆集于嬴成蟜身。

秦王柱第十七子秦蜡腿早就跪麻了,转首的那一刻就怒色上脸,质问脱口而出:

“你这竖子如何才至,不知都在等你乎!”

他话没有说完,耳中就听到越来越响的“踏踏踏”脚步声,知道有人正迅速接近他。

话音落下,他循声去看。

瘦到面骨明显的太子秦子楚已走到他身前,一巴掌猛甩。

“啪”的一声脆响。

秦蜡捂着脸,心中想要放狠话。

对上秦异人那双隐含凶狠的双眼,却如何尝试也说不出口。

他父亲秦王柱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秦异人一回来,就躺在了梓宫里……

秦蜡看向大兄秦傒,想要一直和秦异人争太子之位的大兄为自己出头。

秦傒回首看过来,一言不发,沉默视之。

秦蜡知道没人帮他了。

他捂着脸,嘟囔道:

“你如何打人呢?你这样不对……”

话越说,声越小,低下了头。

太子秦子楚环顾四周,再没人敢出声了。

这一巴掌扇在秦蜡脸上,扇在静泉宫众人心里,扇出了众人激动的心。

太子,终于起势了。

不,不是太子,是王!

外能灭国,内能摄群臣,安宗室。

如此秦王,何愁秦国不大兴?王早就该换了!

老宗正秦芾对嬴成蟜招手。

“成蟜,过来,让我王最后看看你。”

众人目有异色,侧目以视。

这不合礼制。

一个王孙,凭甚能站到王公大臣之前呢?

“去吧,成蟜。”秦子楚温声说道。

瘦高的太子站在场中,告诉所有人,凭他。

众人默然,掩去眼中异色,没有异议。

嬴成蟜踩着如同暗沉鲜血的红毯,走到梓宫旁。

他身高刚刚过梓宫,扒着棺木,踮着脚向内看。

他的大父脸色红润,气色极佳,连老年斑都淡化了,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静静躺在其中,好像睡着了。

只要他一叫,就会醒来。

“大父……”他不轻不重地唤着。

大父一动不动。

“成蟜,我王已经去了。”老宗正在矮身,附在少年耳边解释。

“成蟜懂的。”少年点点头。

他当然明白。

大父极佳的气色是殓师所为,大父已经走了。

但他就是想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