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才四十出头的鞑可从三十多岁起,就被新烛的乡巴佬们“老头”“老头”地叫。他年轻的时候跟一个在黎国打工的小莘人学过一些莘语,以为收个垃圾够对付了,却没想到烛莘话口音特别重,等他意识到不对,“鞑可老头”已经成了他的新名字。
鞑可老头年轻的时候在一个摇滚乐队当鼓手,巅峰时还去过不少地方巡演,但后来他因为和一个十五岁的歌迷发生关系,对方父母报警让他坐了两年牢,他的音乐生涯就结束了。出狱时他被告知自己有过一个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因为母亲吸毒不省人事而在床上翻不了身被活活闷死了,他打听到孩子母亲的地址,上门将她一顿痛骂,结果对方自己往墙上撞头后报警告他袭击,害他又坐了五年牢。这次坐牢让他心灰意冷,出狱后便开始了往返流岛收垃圾的工作,从此生活在游艇上,并且除了工作很少与人打交道。
流岛这个地方,从十几年前他来刚来时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大陆南方诸国每隔两年轮换一任代督管理流岛事宜,几乎是说一不二,完全把地方政府给架空了。代督也不是什么美差,对诸国的政治家来说几乎算是流放了,所以来的人不是犯了事,就是在政治斗争中败下阵来的,到了流岛胡作非为的多,办事的几乎没有,而流岛的当地政府人员几乎等同于代督的个人奴仆。
这情况直到不久前才有了些改观,一是因为“代督制”的百年之约即将到期,二也是因为烛龙突然在北方现身,一向自认是烛龙后代的新烛人突然就有了和现任代督讨价还价的勇气。结果就是费力耗财办了场极为隆重的祭典不说,从大陆运来的各种材料竟还都是代督亲自安排的。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鞑可的游艇也是运送这些祭典材料的一环。他船上的马达差不多该换新的了,而他每天从大陆来流岛时船舱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顺便赚了些便宜外快。
鞑可不关心流岛的事,但每天总不免在叽叽喳喳排队的女孩们聊天时听一堆琐事,他便是这样得知裴多子失踪的事的。
裴多子这个女孩今年九岁,比她姐姐裴多顺小五岁,早几年还没开始下水时,就总跟着姐姐来他这里卖垃圾,三年前开始下水了,和她姐姐一样,力气不大眼光却很好,时不时能捡些不太明显却很稀有的化石给他。多子多顺姐妹两,还有一直和她们一起出现,很少说话的冯招娣,是鞑可最喜欢的三个客人。
然而黄昏时,当裴多顺和冯招娣从他载满垃圾,正在水面上前往黎国海岸的游艇上出现时,鞑可老头吓得惊叫一声从驾驶座上摔了下来。
冯招娣站在裴多顺身后警惕地盯着鞑可老头,她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从家里偷拿出来的一把菜刀,裴多顺则上前两步扶鞑可坐回驾驶座上,并安抚他:“鞑可老头,你别怕,你把我们送到对岸我们就走。”
“你们……一直在?什么时候上船的?”
“我们……”
裴多顺正要回答,却被冯招娣打断,“你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他们就要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