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成本是出家人装束,进门之前他已经想好应答之词。如有人阻拦,便自称奉师傅之命,前来咨询店主关于下月法事的安排。他分开众人急急向里走去,并无人问他的来由。原来八仙楼后门是一条仅供下人出入的窄小通道,平时只有买入蔬菜粮食和处理厨余垃圾时才打开此门,所以平日后门守卫不严。况且此刻八仙楼里秩序大乱,更无人顾及这里。围在后门的多是一些乞丐或穷苦难民,盼望从这里捡的一点残渣剩饭,绝不敢干涉进出人员。
别看八仙楼的正门富丽堂皇婉若仙境,这里却肮脏杂乱臭味熏天。狭窄的通道、楼梯昏暗少光,黑黝黝的地面还堆置了不少的破烂杂物,有的地方甚至不能两人相对通过。善成一门心思寻找左钢,急的汗水直流。他先冲上二楼,逐一房间的寻找。这时二楼已经没有人了,楼道黑乎乎的,几个房门大开的房间被火烧的黑曲撩光不堪入目,地面湿漉漉黏糊糊的,雪白的门框上还蹭抹着一些斑斑点点的血迹。
二楼的廊道不长,善成着急的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一个人。他便从另一头往楼下跑,刚到一层拐弯处,遇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厨房师傅拦住他。那人问他:“你找谁?怎么跑到这里了。”善成气喘吁吁的说:“听说抓了一个人,我家一个师兄今天来这里化缘,我看看是不是错抓了我师兄。”那人冷冷一笑愤怒的说:“这是什么世道,竟然诬陷我师傅是朝廷要犯,还说什么是从朝鲜回来的。我师傅一直在这里当厨师,哪儿都没有去过。”善成顾不上和他再说什么,绕开财神关公的供台,大步流星直奔门口。
接近八仙楼出口垂花门不远处,光线越来越明亮。忽然听得有人一声断喝:“站住!干什么的?”善成不得不放慢脚步,细声细气的回答:“阿弥陀佛,善哉,小僧是来做善事的。”那几个人并不理会他,十分粗暴的回答:“滚,这里用不着你添乱,”说罢便不再搭理他。这时善成已经快到跟前,清楚的看见一人浑身是血,被绑缚的结结实实,歪斜的绑在垂花门的柱子上。
此刻善成第一直觉,认为被绑缚的那人就是左钢。附近看管左钢的人不过四、五个人,身后空荡荡并没有人监视。门口虽然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也只有两个衙役阻拦。他觉得凭着自己的武功发动突然袭击,打败这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于是气愤至极的善成悄悄从后腰抽出三节棍,他大喊一声:“聂总兵,该动手了。”来了一个虚张声势,随即挥舞手中兵器,一棍打倒了旁边一个贾府的家丁。顺势用三节棍的棍稍扫向另一个家丁,对方不及提防被打的满脸开花。另外两个人正靠墙闲聊,忽听什么聂总兵之类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向外张望,这才发现袭击是来自身后的走廊里。
善成动作极快,三节棍上下翻飞,只两三棍便占的先机。他抢步上前夺下一个家丁手中的钢刀,正待用刀切开左钢的绑绳。那个未受伤的家伙挥刀直扑上来,善成无奈只好举刀相迎,二人打在一起,另外两个也都手持兵器逼了过来。善成本欲护住左钢,但已经不可能了,几个家丁刀刀直劈,善成手中的三节棍只能招架。他不得已一个箭步蹿出垂花门外,抡圆了三节棍抵挡这几个人,三节棍舞动,上下左右风雨不透,简直像一个旋转的风球,带动四周空气呼呼作响。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大惊小叫四散奔逃,有人一边跑一边喊叫“救左钢的人来了。聂总兵救左钢来了。”
这时真的左钢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他已经换装成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正和几个小叫花子商量,正准备离开八仙楼。忽见有人奔逃过来,急忙问清原委。左钢感到非常纳闷,怎么救兵还来了,竟然来救的人是聂总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百思不解。于是左钢叫回几个贴己的小叫花子,低声耳语几句,便悄悄返回八仙楼的正门……垂花门。只见垂花门外打斗正酣,几个壮汉围住善成只打得难解难分,旁边还有两个衙役握着钢刀跃跃欲上。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么多打手围攻一个刚刚出道时间不长善成,纵然他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取胜。时间一长,善成的两鬓渗出了汗水,脚下步数开始凌乱。此时再想跳出圈外一走了之,已经绝无可能。善成一个不留神,一把钢刀直刺他的左肋,道袍划破鲜血流出。
危难之际,左钢等人急匆匆奔到近前。他一眼认出被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善成,正在苦苦的死战。他急忙大喊一声:“贼人住手,我来也!”谁知就在同一时间,一个家丁举刀劈向善成,善成闻声回首看见是左钢,又惊又喜。就在他一楞神的瞬间,刀刃已经劈在他的肩膀之侧边,划破了善成的肉皮。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那把劈向善成的钢刀“当啷”一下掉落在地。原来,左钢一看已经来不及扑到善成面前,便伸手从囊中掏出一块捡来的石子,飞似打出,正中那个家丁的手腕。立时将那个家丁腕骨击中,疼的他嗷嗷怪叫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