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嗡嗡地响，周遭的一切对她不再重要。一阵耳鸣声过后，程晓掏出了手机。

开始播放韩众杀人的罪行……

“我的天！真的是韩家！”

“所以，那个奶奶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个是程律师吗？”

……

韩家的势力过于庞大，如果想要真相浮出水面，这是唯一的办法。

仅仅前后几分钟，警察与记者都拥在了桥前。

“程女士，您先下来吧，您下来了才有机会看到高奶奶翻案啊？是不是？”警察压着颤抖的音，想伸手握住眼前女孩的手。

“那容我也问一句！我问问你们！“程晓指着乌泱泱的人群，“你们当中哪些人！都曾在网上唾骂过奶奶！甚至放上了老人家孙女的照片！你们当中哪些人！不是杀死高奶奶的真凶！”程晓是喊出来的，水凉的风灌进嗓子，喊得她恶心得要命，“我再问你们，好，说得都那么好听，高奶奶还能看到吗？那些被冤死的人到哪里去看自己的清白！他们离开的那一秒，永远记住的！钉在他们身上的是你们的羞辱事情一过，你们照常活着，快乐着。却忘记了自己才是最终把他们推向刑场的人！

说话间，程晓的耳边是奶奶的声音：“等我出去了，奶奶给你做蛋卷吃。”她还是笑着，那么和荡，又是那么永恒地挂着……

奶奶，晓晓我啊，还没来得及尝尝好吃的蛋卷。

人群安静了，警察和记者也沉默了，他们都有罪。

“严屿，林呓，你们两个也不用劝我了，这回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答应我，好好活着吧！”程晓侧头望着陆骁身旁的林吃和严屿，她笑着，像个未经世事，单纯的孩子。

“你在跟谁说话？！”陆骁瞪着眼，看身边互不相识的路人。

——砰——

她笑了。

没有严屿，也没有林呓，空洞的眼神中，映着的只有陌生的人潮……

那片刻的、迟来的清醒，在那一刻冲向了程晓的大脑。

严屿从来没有爱过程晓，或者说，他从未认识她。

真正小心翼翼暗恋了十年的人——是程晓。所谓老同学，不过是曾经在同一个年级，悄悄在尘埃中仰望着他。

严屿有喜欢的人，那个女孩与程晓大相经庭。曾经有好几次机会成为朋友，但程晓却始终不敢向前。默默注视着，那想要带进墓里的秘密。但这种状态没能继续持续下去，他死了，死在绑匪手中，他挡在人质身前，死在十年前——逝于21岁。

程晓没身份去参加他的葬礼，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严屿的女友半年后走出了悲伤，剩下一段见不得光的暗恋，藏在角落，葬于六尺之下。

至于······林呓。

她与陆骁相识于团建的偶遇，但他们的故事从未开始。

林呓与病魔抗争着，拼尽全力，散尽家财，却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

哦，她忘记了，林呓把程晓抛下了。

“那个陆骁，我好喜欢他，可惜了，我没那个命配他。”她对自己的一切都很有信心，可唯独，她无比期待的明天，没人能给她。

她于深夜于呻吟于痛苦中离开，而程晓什么也做不了。

抑郁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但她一直听林呓的话，好好活。

直到弟弟也死了，程晓不知道怎么办了，所有爱她的人，好像都不要她了。

她照常生活，却不停出现幻觉。

她看见了意气风发的严屿，塑造着一个能够看见，能够爱自己的严屿。

从头到尾，程晓都是一个人。

服务员的指指点点，是看见她的自言自语；出租车上大叔的关心，是因为严屿本来就不存在；杨局在白房子的惊讶，也是知道，严屿，早就死了；就连韩铸的那一枪，也确实只是打到了花盆。

一切的一切，都是程晓抑郁加重的症状，罢了····

她还看见了，笑脸盈盈的林呓。程晓为她编织了一场梦。

梦里的陆骁与林呓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可他们的爱会被阳光刺破，所以注只能发生在夜里，在程晓的梦里。

所以陆骁和林呓不可能同时出现在程晓眼前；所以现实中的陆骁不会看见林呓；所以，程晓清醒了，梦，也就破了。

如果，自己注定要死，那就让我再争取一次正义吧。

程晓不相信天堂，不相信童话，不相信来生。

但如果是严屿和林呓来告诉自己，她会信的。

是啊，通往天堂的路上，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年。

生不相爱，死不相会。

程晓最后望了望白皑皑的人间，在远方的烟花绽放的刹那，向后倒去……

“如果重新来一次，我会再勇敢一点，就一点。”

人间的悲剧，是天神的喜剧。

也许，这就是美好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