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部分:洞庭残月16斗诗(2 / 2)破阵子之盛唐余晖首页

宋瑾木然摇摇头,道:“我总觉得只要知道了贺兰进明,张思远和许亦扬之间的联系,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外面又进来一个衙役,他向胡以安行了个礼,道:“胡明府,刚刚我们查近日进出那个库房的人,只有一个。”

二人都一脸疑惑,问道:“什么进出库房?”

那衙役也疑惑起来,应道:“就是刚刚发现油布丝的那个库房啊!”

胡以安霍然站起,跟宋瑾一起齐声惊道:“油布?”

这时就听外面“哄”的一声巨响,后堂梁上的泥土木屑纷纷掉落,像下起了小雨。宋瑾楞在原地,看向还站在那里攥着拳头的胡以安,讷讷的说道:“是地动了?”

可是等了半晌,再没有一点动静了。又一个衙役从门外跑进来,嚷道:“不好了,贺兰公住的那房间,突然发出巨响,然后就冒起黑烟,还有火光。大家都跑过去救火,胡雨止好像还受伤了。”

几人迅速到了后院,几乎是小跑过去。只见第五信站在门口,满脸熏的黢黑,地上瘫坐着一个人,正是胡雨止,四周十数名衙役拿着大小各异的木桶正在向屋里倒水。那间屋子仍旧冒出纯黑色的浓烟,里面什么情形完全看不到,但已经没有火光了。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浓烟渐渐散了一些,两个衙役从门口进到屋里去,门板早就掉落到廊下,断裂成两半。离门口不到半丈距离俯卧着一个焦黑的人,头发已经烧光,身上的衣服满是焦黑和血污,还冒着烟。衙役将这人架着出来,抬到胡以安面前。

虽然脸上也是黢黑,头发几乎全没了,不过五官还没有受损,胡以安看出这人正是贺兰进明。

突然,“焦人”嘴角动了动。

胡以安和宋瑾都是一愣。胡以安俯下身体,耳朵靠到他嘴边。对方好像感觉到有人靠近,嘴唇微微合拢又张开,嘶哑的发出一些怪声,根本完全听不清。他就这样反复发出怪声,片刻后突然浑身狂抖不止,三个衙役过来按住,最终他终于不动了。

胡以安也没想到贺兰进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更没想到的是他死在了县衙里。他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一旁的宋瑾低声道:“胡明府,他好像一直在重复四个字,‘保’什么,好像他在说要保什么东西或者人。”

站在不远处的第五信走过来道:“胡明府,宋县尉,我先带雨止去治伤,他腿上,前胸都被灼伤了。”

二人点点头,让他们先去前面县衙的后堂去等郎中到来。这边又过了一个时辰,黑烟才彻底不往出冒了。

所幸胡雨止的烧伤并不是很严重,郎中给上敷一些草药,他本人并没有显出很疼痛的样子。

郎中走后,后堂只剩下胡雨止和第五信二人。胡雨止似乎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前面,第五信刚要开口跟他说话,外面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县令胡以安,后面是县尉宋怀瑜和两名衙役。

胡以安走到小榻前,看了看胡雨止一身的草药,问道:“伤的严重吗?”

这小榻被安置在后堂最里面的窗下,胡以安平时处理公文后小憩片刻或者午睡几乎都在这里,连见一些朋友或者商讨一些事情一般都在这后堂里。

胡雨止竟然没有回答,仍是默然的看着前面。

第五信替他回答道:“胡明府,雨止伤势不算太重,不过郎中说今夜可能会有些疼痛,烧伤都是这样的。”

胡以安抬头看向站在小榻另一边的第五信,问道:“你刚刚派人查近期都有谁进出了放置陈年记档的库房,可有人回你了?”

第五信微微一愣,马上答道:“还没有。我正要去跟您说这件事,后院就发出一声巨响。今日我去库里放置中秋斗诗的诗文书稿,却见到库房里有一大块空地,灰尘的痕迹比周围明显不一样,好像放置过什么东西近期又被取走。那空地两旁都是安置书稿的木架子,其中一边木头上面出了些毛刺,挂住几条布丝。我拿下一根竟然发现是油布的布丝,随即叫跟我同去的人去查查近期谁出入过这个库房。我怀疑这油布跟包裹死者许亦扬的油布有关。”

胡以安点头道:“嗯,做的好。刚刚已经有人回我了。最近只有一人进出过那里。”

第五信眼睛突然一亮,惊呼道:“是谁?”

胡以安没有回答他,却跟宋瑾一起看向了倚在小榻上的胡雨止。

第五信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敢相信的问道:“是,是雨止?”

胡以安坐在榻边,看着胡雨止,温声问道:“先不说那油布,今日你说要去见贺兰进明,把‘唱酬’所得诗句给他过目,你可去了?”

胡雨止长出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县令胡以安,轻声应道:“去了。刚一出来,屋内就发出巨响。”

胡以安又道:“我刚刚叫人查过,你近日不仅去过那个仓库,本月初你还购买过硫磺,硝石和皂角子。一般人只知道这三样东西分别有何用途,却很少有人知道三样放在一起是什么。”

胡雨止挑起眉毛,轻浮的反问道:“胡明府在说什么?”

宋瑾上前一步,怒道:“胡雨止,你屋里搜出一些酒,跟张思远死那日,李太白喝过的酒,是一样的,里面都有仙人扇。你半夜出去杀人,怕被同屋住的第五信发现,你哄他喝下了一些那酒吧?”

旁边的第五信此时已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好朋友都做了什么,听到宋县尉这样说,他也茫然道:“原来那两日你一定要邀我饮酒,竟然是为了这个,我说我为何两杯酒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胡雨止笑笑,仍旧是轻声应道:“胡明府还真是明察秋毫!确实是我,都是我。去年中秋我偶遇西兰娘子,一见钟情,至此难以忘怀。我没有能力给她赎身,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欺负她的人,我一定诛之!那个张思远看不起她,但还在她那里过夜,我便杀了张思远。还有许亦扬,他在出云阁曾经打过西兰娘子!那日他们四人在出云阁饮酒作乐,西兰说自己秋天的衣衫还没有买,有人顺势说让你身边的许郎给你买,他别的不肯给,给人几批布还是没问题的。结果不知何故,许亦扬立时勃然大怒,打了西兰一巴掌。贺兰进明,就更不用说了,他最该死!”

他表情陶醉,似乎杀了这几人真的使他非常开心,那笑容让屋内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胡以安站起身,叹息道:“你这是招了?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胡雨止以手扶榻,撑着站了起来,咬着牙道:“没什么可说的,带我下去吧!还希望胡明府念在我这一年多劳苦功高,别给我安置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我身上可还有伤呢!”说完哈哈大笑。

第五信在一旁讷讷嘟囔道:“雨止,你疯了吗?”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胡雨止被带到了县衙的牢房里。他坐在墙角,后背倚着墙壁,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渐渐爬上中天的圆月。

亥时正刻,天上玉盘一般的月亮渐渐缺了一个角,之后这个缺角越扩越大,竟然似有什么东西在一步一步蚕食了月亮。

胡雨止从窗口看到了这一幕,突然狂笑起来,嘴里还不停喊道:“天狗食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