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在没查清这几个人的真实身份前,不敢贸然开枪,因为他们有日本宪兵司令部的特别通行证。
他又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走这三个人。
站在车下的老疙瘩很好对付,用枪逼着他,他不敢乱动。
藏在车里的人,是最大的隐患,只要彪子再接近车棚,就可能遭遇不测。
俺该怎么办?
老疙瘩高举双手,听到身后汽车上传来破裂声,回头见赵宝德打开副驾驶车门,一只手戴手铐,手铐的另一头,拴着一个车门把手。
老疙瘩一声大喊:“那人跑了。”
彪子顾不得多想,将瞄准老疙瘩的枪口,转向正要跑开的赵宝德,“哒哒哒”一梭子下去,赵宝德一个狗抢屎趴在地上,彪子冲了过去。
“快走。”马车棚里的七爷,看准时机,对老疙瘩一声大喊。
老疙瘩照马屁股拍了一下,一声大喊:“驾——”
这匹马猛地窜了出去,老疙瘩“噌”地一下,跳上马车。
彪子跑到赵宝德近前,把枪口顶在赵宝德的脑袋上,身后传来老疙瘩吆喝牲口声。
回头看,老疙瘩已经跳上了疾驰的马车,车棚里伸出一只枪管,彪子一下子扑在地上。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打过来,马车跑远了。
彪子从地上爬起来,见马车车棚后面,探出一个人,在呼喊救命,紧接着又被车里的人拽了回去。
彪子受到惊吓,他身上的酒劲,都变成汗水了。
太悬了!
彪子庆幸自己反应及时,稍有一点疏忽,就可能被前后夹击,在劫难逃。
他拎起赵宝德便走。
“老总,你听我说。”赵宝德手上戴着铐子,另一头还挂了一个门把手。
见彪子根本不搭理他,他有心挥起戴手铐的车门把手,砸在彪子脑袋上。
赵宝德在彪子拦截马车这段时间,想清楚一件事。
这个司机根本不是送他回家,十有八九要送他去大北监狱,尽管他不知道大北监狱在什么地方。
他想起在警察局门前,黄墨轩的冷漠,以及王孝天给他定的罪名。
共党头子,这可不是个小罪过。
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黄墨轩不敢轻易放了他。
不放他,黄墨轩又觉得良心过不去,所以打发司机,先把他送进监狱。
赵宝德想到这,浑身就抖个不停。
他知道魏天亮是干啥的,胆大到敢对警察开枪。
就凭这一点,警察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和魏天亮是一伙的。
多亏他遇见了黄墨轩,人家对他还算客气,并反复追问他和黄墨轩的关系。
也因为他当众叫黄墨轩大哥,黄墨轩才不敢来见他,怕受到他的珠链,只能让司机送他进监狱,等一切查清楚后再说。
咋查呀?
不抓住魏天亮,赵宝德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抓魏天亮!
赵宝德想到这儿,后脑勺“呼”地一下窜出一股凉风。
黄墨轩拒不露面,就是希望他能供出魏天亮,然后再决定如何发落他。
赵宝德想到了当年,黄墨轩摊了官司,被捕入狱。
他父亲不惜血本往外捞人,明明只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竟然苦熬了两年之久。
不行,我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赵宝德顿悟了。
他必须趁机逃走,然后,私下找到黄墨轩,商量如何摆脱这场官司。
他相信黄墨轩会帮他寻找一个,既能摆脱牢狱之灾,又能及时澄清自己的方法。
都说彪子身手敏捷,赵宝德也不是吃素的。他趁彪子下车跟人纠缠这段时间,把手铐顺时针缠绕几圈,然后猛地用力一拽,他开门便跑。
彪子抓住赵宝德,把他带到汽车旁,一个绊把赵宝德撂倒,重新把赵宝德反手铐好,塞进后排座,警告说:“再敢乱动,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要送我去哪。”赵宝德趴在后排座位上,扭动一下身子,要坐起来。
“俺看你是不想活了。”彪子以为赵宝德要反抗,他挥起枪把子,照赵宝德后脑勺砸了一下,赵宝德“哽”地一声,昏过去了。
彪子被赵宝德耽搁这一会儿,不见了马车的踪迹。
娘的了,俺看你往哪里跑。
彪子发动汽车,猛踩油门,直接赶奔城边检查岗,他要在那里拦截这辆马车。
老疙瘩驾车一路狂奔,惊吓了要赶奔西山的魏天亮和马玲,以为这辆马车在找他们寻仇。
魏天亮拉车一路拼跑躲了起来。
老疙瘩知道不是彪子的对手,他看见一个岔路口,直接把马车拐进去藏好,等彪子开车一路追赶过去,他擦了一把冷汗说:“这逼真他妈虎。”
七爷从车棚里探出头,不满道:“还不抓紧时间出城,磨叽啥呀。”
老疙瘩一肚子怨言,愣不敢对七爷发泄。
七爷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挥动鞭子,赶车往城边走。
咱先不说七爷没经六爷同意,擅自行动,灭了土谷一家,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单说老疙瘩在土谷家,发现白老汉是中国人,就良心发现,把白老汉绑回镖局,给镖局所带来的巨大隐患。
假如白老汉跑掉了,新建的镖局只能放弃,损失几十块大洋是小事,七爷和老疙瘩从今往后,就别想再在古城出现了。
老疙瘩心眼实,听白老汉说,他是土谷家的花匠,就信以为真了。
七爷汗毛孔都是空的,他压根就没信白老汉的鬼话。
他不知道白老汉跟土谷次郎到底是啥关系,只凭白老汉的穿戴,吃的满脸红光,就猜测这老家伙,跟土谷次郎关系不能远了。
白老汉徒手挖菜窖逃跑了,老疙瘩也清醒过来了,如果不是七爷处事果断,直接赶奔台盯,拦在警察岗亭里,把白老汉抓个正着,他俩这祸就惹大了。
最可气的就是这个白老汉,你明明跟人家说,是土谷家的花匠,还敢徒手挖地窖逃跑。
没跑出去,又被抓回来,你认怂就完了,干嘛还牛逼哄哄,要拿金条摆事。
三根五根不在话下,十根八根都不是问题。你当这两人是傻逼,没见过金条呀。
他们是土匪,在古城横极一时的圈胡子,哪个做大买卖的人,听到他们的名号,不哆嗦得只想撒尿,你一个白头发老头,还嘚瑟啥呀。
七爷拿不准,这老头跟土谷是啥联系,不敢轻易对这老家伙下手。
日本宪兵司令家里,养了一个中国老头,这是啥套路呀。
这老头要拿金条赎身,就跟拿火柴棍那么轻巧,七爷就知道,这事玩大了,他必须连夜返回老巢,向六哥如实禀报。
再说彪子,他开车一路赶到城边,没找到那辆马车的踪影。
他认准这辆马车还在城里,便直接打电话向日本宪兵司令部报告,做出一个大胆猜想说:“俺怀疑那个老头,就是土谷司令的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