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林祭和小鹿来到了Y省T市的一个灰砖红瓦、建筑顶飞天蛟龙的雕塑颇有道教风格的小镇里,距离他们要去写生采风的村庄还有5公里的山路,今晚他们就在镇子里的旅社先停留一晚。
边陲小镇,风光是极美、极具特色的,小鹿洗了个暖洋洋的热水澡,倚靠在二楼的阳台边,嗅着清新的带着雨后草木香气的空气,感觉这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晚上睡得很是香甜。林祭就住在她隔壁,小镇的清新平静本应让人心旷神怡,但他却在噩梦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梦到了师傅和师兄们离开的那个清晨,太阳升起的第一缕微光照进了道门前,公鸡“咯咯咯”的打起了长鸣,林祭和几个小道士早早地起床,在前殿的帝君像前上了第一柱香,青烟寂寂,这一天也似乎稀松平常。
忽然,画面一转,林祭推开了师傅的房门,走进屋内,光线异常的暗淡,院内师兄们的嬉闹说话声瞬间消失了,蝉鸣、风声、树叶声,天地间所有的声响仿佛一瞬之间归于虚无,安静的让人心虚。他朗声询问着:“师傅,你在吗”,同时探头四处张望,心中隐隐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吱丫”!一声悠长缓慢的调子在万籁俱寂的空间里显得很是突兀,身后的门板缓缓地合上了。
林祭疑惑地回头,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房门,突然眼前有些眩晕,眨眼间屋内的桌椅门窗就像是翘了边的油漆层层脱落,变成了灰褐色的石头,耳边响起了呼呼风声,眼前由昏暗的室内变成了阳光晃眼的野外。林祭惊讶不已,眯眼避开刺目的阳光,刚想要伸手去触摸那石头是不是真实的,脚下却忽然踏空,整个身体急速下坠。
他的呼吸被下坠的逆风冲的有些困难,尽管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幻觉,但自由落体真实、无助、恐惧的感觉剧烈的刺激着身体感官。一时间,林祭慌了心神,手脚胡乱地挣扎着,后背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湿。这个15岁的少年很快意识到,不论是术还是阵,这都是致命的,一旦在幻境中坠崖身亡,自己就真的要玩完了!
拼命稳住心神后,林祭迅速扫了眼四周。他所在之处似乎是两座山体间的宽大间隙,灰褐色的石头上挂着很多野草和藤蔓。他瞅机会去拽崖壁的藤蔓,可试了几次都没够着,心中难免又重新慌张起来。还好在生死攸关的压力下,林祭爆发出了巨大的求生欲,反复十几次之后终于拽住了一根粗壮的藤蔓。可还没来得及欣喜,一股锥心的疼痛却瞬间传来。
原来,那藤蔓上密布着尖刺,这一拽,密密麻麻的刺扎实的刺入了掌心,林祭的整条胳膊疼痛到颤抖,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但却没敢松手,因为下坠终于暂时停住了。他焦急的想要尽快找到可以落脚或攀爬的地方,此时全身肌肉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这种状态下挂在半空,他根本撑不住多久。可无处下脚的湿滑石壁和在满刺的藤蔓间挪动的鲜血淋漓的双手让他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身后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林祭回头看向另一侧的崖壁,距离大概有30米左右,也是灰褐色的石头,但没有任何野草和藤蔓,光秃秃的,隔着山间的薄雾,以重瞳之力看去也没什么异常。但转回头不多久,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注视感随即卷土重来。他没有再马上转头,而是稍微顿了一小会后,又突然扭头。
这次,对面的场景让他险些呕吐出来。那哪里是灰褐色的石头呀,那是一颗颗挨得紧紧的粘连变形的人头,没有头发,皮肉风干呈石化的灰褐色,上面布满了暗红滑腻的粘液,之前几次看去眼睛是闭着的且头颅拥挤扭曲变形而没发现,这次回头,定睛一看,这望不见顶和底的崖壁上睁开着密密麻麻的眼睛,苍白鼓胀的眼球上挂着血红的瞳仁,上下左右的转动着,整个场面恶心可怖。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片壮观的头颅崖壁上睁开的眼睛,竟然都是重瞳!单眼重瞳就已经万中无一了,这里竟然有数不清的双眼重瞳。“他们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会被砍去头颅放在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林祭心里面的困惑疯狂的折磨着他。
“你终于回来了,嘿嘿嘿,嘻嘻嘻”,崖壁间风声更盛了,同时还传来了微弱的细语和低沉的笑声,声音绵延不断,在山谷间回荡,并且迅速的从嗡嗡嗡的低沉音量上升到了指甲抓挠玻璃一般尖锐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