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2 / 2)金玉难养首页

造型简单的楠木罗汉床,既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精美的雕花,看着好生单调。

阿南自然不会反对,他踩着凳子将原来的床帷拆下来。林羡玉站在一旁,两只手举起芙蓉色的软烟罗,转了个圈,猝不及防地,隔着芙蓉色的烟纱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赫连洲走了进来。

风吹动烟纱,芙蓉色透着傍晚时分的日光,柔和了赫连洲身上冷冽的气息。

幽怨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林羡玉慢慢放下手,将软烟罗抱在怀里,一抬头就迎上赫连洲的目光,他朝赫连洲哼了一声。

赫连洲微微挑眉。

气性这么大。

“你来做什么?”

听到林羡玉的说话声,阿南连忙下了凳子,走到门口向赫连洲躬身行礼。

“镯子。”赫连洲总是言简意赅,他把羊脂白玉镯放到桌上。

林羡玉立即拿过来,重新戴到手腕上。

他刻意把手举到赫连洲面前,赫连洲一时分不清羊脂玉和林羡玉的手腕哪个更白一些。

林羡玉气鼓鼓地说:“多谢王爷归还手镯,你放心,我今后再也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我知道北境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阿南在一旁紧张地不敢出声,只小幅度地拽了拽林羡玉的袖子,让他少说点。

林羡玉还没消气,继续说:“你如果一直把我当仇人,何必救我?”

赫连洲负手而立,并没有道歉的意思。

林羡玉和这人没法交流,因为赫连洲根本不理他。

不理就不理,林羡玉也转过身子,抱着软烟罗走到床边,一把扯下阿南拆了一半的厚重床帷,还没将软烟罗挂上去,身后忽然传来赫连洲的声音:“夜里会冷。”

林羡玉意识到赫连洲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赌气,偏要把烟纱往上挂,背对着赫连洲说:“冻死我不是更好?”

阿南连忙跑过来帮他,主仆俩忙活了一阵子,再回头时,赫连洲已经离开了。

林羡玉兀然停下来,阿南小声说:“殿下,王爷说得好像没错,夜里的确会冷。”

林羡玉叉腰道:“你站哪边的?”

阿南耸耸肩膀,不说话了。

到了夜里,赫连洲的话果然应验,林羡玉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阿南连忙把刚加热好的汤婆子塞到他的被窝里,可林羡玉还是冷,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萧总管赶了过来,在门外敲了敲门,说:“殿下,老奴来给您送些御寒的东西。”

林羡玉倏然睁大眼睛。

他朝阿南点了点头,阿南立即去开门。

萧总管说:“殿下,虽是三月,夜里还是凉的,您从南方来,受不住这样的冷,老奴做事不仔细,现在才想起来给您送火盆来。”

林羡玉坐起来,躲在烟纱里。

阿南连忙拿来一件大氅裹着林羡玉,萧总管说:“王爷跟老奴说了殿下的身份。”

林羡玉这才松了口气。

萧总管让几个下人端进来一只硕大的五足八方铁火盆,还有一筐白炭,下人离开后,萧总管介绍道:“这是去年月遥国国主送给王爷的银骨炭,无烟无尘,能长时间不熄灭,还有淡淡的香味。王爷不怕冷,又常年在军营,这银骨炭放在储帐里从来没用过,正好拿来给殿下取暖,老奴这就帮殿下把炭烧起来。”

他蹲下来烧炭,阿南在一旁学。

林羡玉在烟纱后面捏了捏手指,小声问:“萧总管,他——王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王爷说您也是无辜的。”

林羡玉睫毛轻颤,呼吸都乱了。

“最近一段时间,城里的确有许多风言风语,对王爷不太好,”萧总管叹了口气,无奈道:“人心就是这样的,像草原上的羊茅草一样,风往哪边刮,草就往哪边倒,但是王爷说他不在意,也不需要用一条无辜的人命去证明什么。”

林羡玉怔然失神,差点将手指尖捏痛。

“跟殿下说句心里话,老奴今天听到殿下身份的时候,心真是凉了半截,老奴不懂国家大事,但老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王爷六岁时来到王府独居,身边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老奴一直是希望王爷早日成家,有妻儿相伴。”

林羡玉低下头,心中莫名蒙了一层雾。

“但王爷说得也对,殿下是无辜的。”

萧总管用火钳子拨弄了发红的银骨炭,继续说:“老奴想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想通,殿下年纪还这么小,离开爹娘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里,还险些在苍门关丧了命,纵使外面骂得再厉害,这罪过也不能盖在殿下的身上。”

林羡玉钻进被窝里,眼泪滴在枕头上。

萧总管的声音苍老又温和,总让他想起爹爹,小时候爹爹常坐在他床边为他讲诗。

萧总管烧好了炭,起身拿出两匹新的床帷,“这是老奴好不容易买到的绣花床帷,老奴也认不出来这绣的是什么花,不晓得殿下喜不喜欢。咱们北境人不喜打扮,布匹上很少有纹饰,颜色也少,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像殿下衣裳那样漂亮的布料。若殿下还是不喜欢,老奴明日就去宫里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