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宋军打过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新野县令女奚烈明耳中。
县令女奚烈明倒是颇为镇定,新野守军足足有一千之数,只要城门没有失守,就是宋军来了几千人,一时也没有破城的可能。
女奚烈明一招手,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凑了过来,听县令吩咐道:“给邓州送一份求援信,就说有数百宋金斥候在围攻新野。”
“是。”儒生听令,直接走到案桌上,提笔写了起来。
女奚烈明说完,也不等儒生写完,直接一扭身,出了县衙,昨日新纳的小妾颇有滋味,这些骚扰小事,就交给那些满脑子争权夺利的蠢货吧。
...
景辉一行人断断续续,只齐射了七八轮箭矢,等到新野城墙上的守军,恢复秩序,开始还击之后,就退后到射程之外,远远的互相叫阵起来,也算热闹。
可惜一方城门紧闭,另一方绝不往前一步,雷声大雨点小。
一骑从白河方向冲出,冲到景辉身边,兴奋道:“景大人,跟你说的一模一样,那新野的信使果真出发了,已经过了河,辛统领让我来通知你。”
景辉轻笑,既然信已送出,这边的戏也就不用演了,直接一招手,二十几骑重整队形,回了白河畔。
...
邓州,元帅府。
“报,牙古塔元帅,新野送来求援信,说有大批宋军围城,请求援军。”传令兵在门口大声喊着。
“哦?侥幸赢了一次,就开始反攻,宋人真是不知死活。”纥石烈牙古塔放下手中的酒杯,颇为不屑,宋人守城也就算了,出来攻城简直是找死,狞笑道:“新野有没有说宋军有多少人?”
“信中没有给出明确数量,只说前哨军就不止百人,少说也要几千人。”
纥石烈牙古塔眉头一拧,这点人也不够瞧啊,又喝了一大口。
旁边的幕僚看出元帅心情不佳,随手让传令兵退下,轻声道:“元帅不用忧心,这支部队新野描述不详,只要我们稍微操作一二,就可以帮你压仆散安贞一头。”
“怎么操作?那边红袄军可都是几万几万的功劳,这几千宋军哪里够用。”
“说来也简单,这邓州守军十万,至少一半不可轻动,那元帅就领兵五万前去剿匪就好了。”
“胡说八道,这五万人的给养哪里来?你出啊?”纥石烈牙古塔直直摇头。
“欸,元帅莫急,我还没说完呢,最近不是刚打完粮,各地粮食可都不少,元帅不是嫌宋军人数不够多吗?这一路的本户不可动,汉户和杂户,怕不是都悄悄资助了这支宋军,也是叛军。”
“他奶奶奶的,你可真娘的坏到家了。”纥石烈牙古塔直接把酒杯往桌上一摔,拍桌子起身。
“元帅息怒,是我失言.......”幕僚连忙道歉,眯眼偷看元帅表情,发现他嘴上虽然怒骂,神态却是开心得意的样子。
“快去,传我军令,马上集结,莫要让这群宋军跑了。”
...
五万大军,光是集结,就用了两个时辰,这还是因为不少人本来有护送粮队的任务,提前有了准备的情况,不然怕是天黑之前都难集结完成。
纥石烈牙古塔率领的五万大军,如同一股汹涌的暗流,从邓州席卷而出,向着新野的方向奔腾而去。
一路之上,这股暗流就像一种魔物一般,所过之处,村庄化为废墟,火焰冲天而起,黑烟滚滚,遮天蔽日。无辜的汉户和杂户被无情地屠杀,无论男女老少,皆未能幸免。
士兵们像饿狼一样扑进村庄,见人就杀,见物就抢。
一个年迈的老汉,手里还拿着锄头,就被一名士兵一刀砍倒在地。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倒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误。
一路走走停停,八十余里路,愣是拖到快天黑,日头西斜,满载的金军才杀到白河畔。
纥石烈牙古塔隔着桥向对岸望去,只见对面只有寥寥几十骑,又看了看周边的树林,发现炊烟足有几十缕,知道这应该是宋军的伏兵之计。
“这些宋人就会想些没用的,我要是只派几千人来,这伏兵还算有点用处,不过怕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抽调出五万大军。”纥石烈牙古塔说得大声,身边的副将们也都附和着大笑。
就在此时,一股音律骤然而起,低沉而悠扬,如同远方山峦间的回响,渐渐地,琴声变得激昂而高亢,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锐利的锋芒,直击心灵。仿佛有金戈铁马,箭弩飞矢。
本来五万大军一路劫掠,正是士气高昂之时,但在这曲子的演奏下,不少人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开始闪烁着不安与恐惧。他们仿佛被这琴声带入了一个充满杀戮与死亡的世界,好像眼前出现了白日残杀之人化成厉鬼索命。
“怎么回事!”纥石烈牙古塔怒吼,他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只觉整个心脏都要从嘴中跳出。
“那里!是桥尾有人弹琴!”一名副指向白河桥桥尾,众将沿着指向看去,一名黄袍飘飘的俊俏青年,抱着一把通体乌黑,偏偏又让觉得闪烁微光的琵琶,正在轻轻拨动,只是看他弹琴的手指,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狂跳,纷纷不敢再看,移开了视线。
“快,快给我杀了这妖道!杀人者赏白银千两!”纥石烈牙古塔感受着越跳越快的心脏,怒吼着。
“末将领命!”一名手下骑兵众多的刘猛安闻言一喜,再也顾不上心中不安,直接招呼手下桑一百余骑,纵马向桥尾的弹琴人冲去。
白河桥不算太宽,但是也足够三骑并行,刘猛安手下的一百余骑兵都是重骑兵,也就是金国赫赫有名的铁浮屠。
一百多名铁浮屠,三骑并行犹如钢铁堡垒,从桥上如潮水般冲击而来。桥上的木板在他们的重压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颤抖。
桥下的河水在他们的冲击下仿佛都为之颤抖,波光粼粼,映照出他们冷峻阴森的面甲。随着他们的逼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金属气息。
他们的冲锋,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气势,仿佛要将连桥带人一起碾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