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那一夜的月亮又圆又亮,好像还透着些许赤红。也或许是鲜血浸染了她的双眼,自此,她看什么都蒙上了一层红纱。
朱明婉带着白祁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我躺在血泊之中,右胸上方开了个窟窿。她就那样安静地躺着,半眯着眼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照在她身上,朱明婉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流失,在一点点地与那悲凉的月光融合。
不远处,周慕拖着一条残废的腿正要逃离这个地方。不过没走两步他便踉跄着倒地,他狼狈地朝东郊森林更深处爬行,手里还死死握着一把沙漠之鹰。
顾我感受到周遭开始变得嘈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声近距离的枪响震得她耳鸣了,耳边一直有嗡嗡的声音。
“顾我,顾我!撑住,我带你去医院,你别睡,你一定要撑住!”朱明婉在顾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从她眼眶滑落,落到顾我染血的脸上。
不可以,顾我她明明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她明明马上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了,她不能死!她明明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老天总是如此的不公,要让她承受那么多!
“死丫头,你要撑住,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藏酒给你砸个精光,让你一口也喝不上,你不许死!听见没有!”朱明婉用力威胁着。
顾我看着眼前有个红色的人影一直晃来晃去,挡住了那赤红的月光。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唉,她终究是没敌过周慕。周慕藏了枪,在耗费顾我大量体力之后,他抽出一把手枪朝一旁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施厌扣动了扳机。
顾我反应过来就直接朝枪口扑了上去,子弹贯穿她的右胸口,却没有伤到地上的施厌分毫,她强行用自己的身体改变了子弹的轨迹。
在周慕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一脚踩上了周慕的膝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踩断了他的左膝盖。
随着周慕的惨叫,顾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周慕到底是阴招多,下手也更加刁钻,每次都往顾我的伤处去。腰侧的刀伤早就血流不止,胸口的疼痛逐渐麻痹了顾我的神经。
其实顾我挺怕疼的,从小都是。但是她从来都是忍住,忍住疼痛,忍住眼泪。因为她知道,就算因为疼痛而呼喊、掉眼泪,也不会有人来哄她,替她擦掉泪水,应有的疼痛也不会减少半分。
知道后来,季诚诚告诉她:“掉眼泪和呼痛虽然不能减轻身体上的疼痛,但是可以减轻身体上的啊。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止痛药,你要是疼了,尽管找我。我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所以,不要总是不开心啦,也不要总是憋着不说,这样久了心里会生病的。”
季诚诚真的很不像黑城人。黑城这样的环境,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沾点忧郁绝望的气息,大多数人都死气沉沉的。而季诚诚就像是个小太阳,永远都散发着温暖人的光,
她总是对顾我说一些文邹邹的话。就像是从古言小说里面走出来的,饱读诗书的大小姐,积极向上,就算是对府上的奴婢也是彬彬有礼的。
实际上,季诚诚也确实是饱读诗书的大小姐,只不过她不是古言小说里的那种大小姐。她的父亲是南堂氏族的高层。虽说季诚诚出生在黑城这种罪恶之都,但是她的父亲把她保护得很好。
小的时候季诚诚被父亲藏着养,南堂氏族里只有族老知道季山还有个女儿。季诚诚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她大十岁。季山前妻死的第五年,他迎娶了季诚诚的母亲,在俩人新婚的第二年,他们就有了季诚诚这个爱的结晶。
但不幸的是,季诚诚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因为难产死在了生产床上。此后季山没有再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两个孩子。
季诚诚从小都是季山请老师给她在家里上课,她天生聪颖,在十岁的时候就学完了整个小学的内容。但是后来南堂氏族发生了内乱,季山害怕季诚诚受到牵连,便让季简舟也就是季诚诚的哥哥,带着季诚诚离开了南堂氏族的管辖范围。